宋以桥像条踞守宝藏的龙,独自回到控制室。
房间门口靠墙放着大纸箱。他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只小狗玩偶,打开头顶的一盏灯。玩偶山重新变成彩色的,灯光照进它们眼里,散成晃动的光点。
宋以桥垂眸注视着,双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小狗。
四下极静,宋以桥似乎变成了房间里唯一能发声的乐器。
在心跳声、呼吸声,还有手指剐蹭小狗下巴的细微响动中,宋以桥缓缓凑近。
他嗅了嗅。
是蓬松的、干爽的、温暖的味道。
理智被驱散,宋以桥得寸进尺,用鼻尖蹭了蹭小狗的脸。他尽力自持,后退一点又被引诱着靠近,最后很轻地吻了一下玩偶。
小狗的额头跟漫天花瓣中触碰到的嘴唇一样柔软。
绒毛挠搔,痒的是心脏。
喘息声、布料摩擦声和双唇开合的水声混响着,在宋以桥耳边蜂鸣。他的神经越绷越紧,化身为一把拉不出声的哑琴。
他把玩偶拿远了些。
小狗还是小狗,无辜纯真地盯着他,只有宋以桥知道自己可鄙又无耻。
“咔嚓”快门声。
宋以桥猝然转头,把林果逮个正着。
他的眼里尚存温情,可偏偏显得异常凶猛,让林果寒毛直立。她讪讪收起手机,立正,抱拳,字正腔圆:“是我唐突了!您请!”
她转身就想溜。
“林果。”宋以桥语气平常。
林果多少年没被宋以桥叫过大名,吓得一激灵,抖着声线问:“干、干嘛?”
“多留一天吧,我想把提速过渡那里的吉他改成扇风琴。”宋以桥把玩偶摆回箱子里,给林果搬了把椅子,“坐。”
林果哪能想到宋以桥一张口就是工作,她放下大半颗心:“行啊,正好我也想玩玩。”
“请坐。”宋以桥重复,自己坐在另一张椅子上。
林果心又提起来:“还、还有什么事吗?”
“拍了什么。”宋以桥问。
林果半空中的屁股直接摔到椅子上,战战兢兢地把照片给他发了过去。
宋以桥头一低一抬,话题又回到正事上:“你直接回国的话,分轨音档我带走可以吗,B市有一个很不错的混音师。”
“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嗯……”宋以桥双目出神,表情肃穆到让林果头皮发麻。
宋以桥沉思了一会儿,语气透出些许迷茫:“你觉得……沈老师会喜欢什么礼物?”
林果呆滞。
随后,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
月亮在空中荡了一下,夜就深了。
黯淡的房屋被刷上一层银白色,像被封在塑料膜里的漂亮模型小屋。
沈贴贴的房间没拉窗帘,月光透过窗框,一格一格地爬上他的脸。他睡得很浅,眼皮底下眼珠子骨碌骨碌转。
他梦到小时候穆六月送给他一个豪华手工拼装城堡,附赠两个小人。
穆六月指着礼盒外包装,眉飞色舞地说一个小人长得很像自己,另一个长得很像沈贴贴。他们将礼盒拆开,对照说明书,把部件一个个地摆好。
“六月。”沈贴贴拽了拽穆六月的袖子,小声提醒,“少了一个。”
穆六月一听,急了,把礼盒翻个底朝天,塑料包装和硬板纸从左边堆到右边,又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地毯都被卷起来,就是找不到另外那个像自己的小人。
礼盒少了赠品,连带着豪华城堡都变成瑕疵货。
穆六月很自责,哭得稀里哗啦,鼻涕打泡,把沈贴贴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