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决心后,他们选定了一个方向,往东南走。
那里曾经是他们的故乡。
一路上看到的人并不多,地震的裂痕深深地刻在整片大地之上,从前蜿蜒平整的公路如今已经龟裂破碎,被缝隙间长出的杂草覆盖。
埋在积雪下的种子在温暖到来后,迫不及待的生根发芽,以一种超越人类想象的速度飞速生长着。
沿着公路的残骸一路往东开,走着走着甚至还能看到公路界碑的附近是一片新生的茂密森林。
鲜嫩的绿叶在阳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叶片间偶尔还能看到各种颜色的花朵,再过半个月,这些枝杈上就会挂上鲜红的果实。
在森林茂密的地方,往往也象征着资源丰富,树的生长离不开水源,森林的附近必定有活水,树根草叶、花朵野果,河里的小虾小鱼,都是活下去的火种。
他们开着房车,就当是一场重新认识世界的长途旅行。
在看到水潭里的蝌蚪时,他们会感慨,这个世界上的青蛙在天灾时都是在哪里躲过一劫的呢?
在越过草原忽然瞧见一只灰色的野兔从车前弹跳逃走时,江述兴致勃勃,问她想不想去打猎?
他们不常碰到人,和这些在寒灾中蛰伏了一年的动物相比,人类显得脆弱的多,大片大片的死去,人类腐烂的尸首留下的骨头随处可见,难得有运气好侥幸活下来的,也像惊弓之鸟一般,和为数不多的同类报团取暖,只在小范围内活动。
偶尔也会有看见房车而试图想要投奔他们的人,但他们俩现在对麻烦唯恐避之不及,踩住油门加速离开。
生命的力量以一种触底反弹的力气喷薄而出。
这种旺盛的生命力甚至有时候甚至显得有些恐怖。
一天夜里,周惟静在睡梦中再次听到了‘噗’的一声,紧接着车明显地晃了一下,她还以为又来了什么试图抢劫的人,睁开眼就去摸罗盘。
“咦,这不是没人……”
她默念,刚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睡糊涂了,耳边紧接着又是一声‘噗’。
这声动静惊醒了睡在她身边的江述,他们俩一起打着手电筒下车去瞧。
没有人,也没有小动物,是植物。
他们在选择这块地方驻扎时,会用除草机将停车区域清理一遍,但让他们感到诡异的是,这些被切断了的草和小树苗,竟然在几个小时后之后就长出来了!
嫩到泛黄的枝叶将沉重的房车的轮胎顶开,强横地探出了自己的脑袋,而在它的周围,像它一样,忽然长出的树苗杂草很多,被切断的断口都已经看不见了。
周惟静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荒诞的推测——
这些草再这么长下去,以后不会迅速长成几层楼那么高的大树和大草吧?
那人类岂不是就变成了从前的蚂蚁。
“不会的,”江述听完她的猜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臂,对她被自己的猜测弄得起鸡皮疙瘩的行为感到好笑,“你瞧!那边的树还没两米呢!”
周惟静呼了一口气,“要是连草都不放过我们,那真是世界末日了……”
漫长的行程,当初从a市到夏城的路他们走了三天,这次他们往回走的路却走了三个多月。
首先是找方向,曾经熟悉的地标,地图上的公路都已消失不见,原本是大路的地方如今变成了悬崖,车开到一半被泥泞的路卡住更是家常便饭。
他们只能从曾经的地图,靠距离和大体的方向来判断自己走得对不对。
这一路上,他们也没有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