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漫无目的的春游在某一天被残酷的真相打断。
他们的车开进了曾经的夏城城区。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发现,曾经高大的楼房在极度的低温下早已变成了脆弱的草纸,那些没有机会躲进避难所的人们就裹着家中仅剩的厚实棉袄躲在冰冷的楼房里,艰难的活下去。
失去了暖气和粮食供应的人们在严寒中很难生活下去,在求生欲的作用下就会想办法自救。
有的人在饥饿到受不了时啃食着泥土和雪,有的人在冻得受不了时,拿着斧子和尖刀走向了附近有发电机的人家。
那些曾经发生过一次次争抢血案的房子残破地碎裂在泥泞的土坑里,在地震中,这些早已在内部被冻出一道道裂痕的房子毫无挣扎地坍塌下来。
这些门框、墙壁上还沾着暗红色血迹的碎块在迟来的春天中长出了杂草,被埋在废墟之下的人们像是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整个夏城,在经历过断暖断电的寒灾后又经历了突如其来的大地震,变成了空荡荡的‘死城’。
周惟静二人在偶尔也会碰到幸存下来的幸运儿,蜷缩在废墟中,瘦得夸张,像一个个会动的骨头架。
他们每天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挖废墟,希冀着能从地下翻到食物,他们等到了春天,在万物复苏,有草根和野果能勉强支撑下来的季节。
他们通常都变成了惊弓之鸟,听到汽车的声音或者人走动的脚步声都会吓一大跳,然后在几秒钟之后,敏捷地在废墟之中消失不见。
周惟静往往来不及将准备好的物资扔过去,就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秉持着对天灾中活下来的同胞之间的惺惺相惜,周惟静总会在遇到之后,在原地留下一箱物资。
大部分是天灾前的存货,各种罐头和压缩饼干。
既不会暴露他们身上的不寻常,还可以让同胞们更加便捷的吃到需要的食物。
江述一开始问过她,“那些人把食物吃完之后还是会死的吧。”
周惟静却笑了,她指了指正在疯狂生长的杂草,“你看到没,那堆杂草里有玉米!只要寒冷过去了,那些被冻在土里的种子都会发芽。”
那块地应该曾经被住户种过抗旱玉米,在寒灾到来时植株冻死,那些还未发育完全的玉米棒就被埋进了地里。
在现在草长莺飞的时节,又再次发芽生长。
人从来都是一个强韧的种族,只要环境合适,很快就能扎根下来,耕田犁地,种粮纺纱,再次发展起来。
他们走走停停,也会遇到并不那么友好的同胞。
她给他们留下粮食,但他们却悄悄地盯上了他们的车。
天灾前司空见惯的汽车在一次次天灾中成为了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这片土地上已经多久没有机械的痕迹了。
这辆庞大、坚硬、舒适的汽车在泥泞的土地上就像是跨越了时空一般,让在暗处偷偷观察的人不由得起了贪心。
周惟静和江述的日常习惯是将车停在一处平坦宽敞且四面畅通的地方,可以一眼就能看清四周的情况。
长期行走在几乎见不到人的地方,他们都习惯了在夜晚安然入睡。
但今天,周惟静半夜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人靠近,在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
车窗外贴着一双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