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轰动的大火烧了一个晚上,在天光破晓之前终于将火势控制住了。
天热到处都很干燥,旁边还是火势汹汹的公园,再加上现在缺水,消防水栓的水压不够,救火的进程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救护车的声音不绝于耳,来来回回地将大半家属院居民都送去了医院,一半是烫伤烧伤的,一小半是摔伤撞伤的,还有一部分是无法接受家当全被烧没了当场昏过去的。
剩下的居民就默默地蹲在满是烟尘的马路上,隔着消防车和围观的附近群众在黑红的火光中注视着自己的家是怎么被火烧得一干二净。
周惟静和江述就在这一堆人之中。
乔叔就是最早看着火灾捂着心口倒下去的。
他本身就有心脏病史,好不容易撑着一口气紧赶慢赶地掏出来,身体本来就受不住,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在火光中烧干净,一口没上来就倒了下去。
邹勇安的腿也被烫伤,要不是邹奶奶细心检查,这个一向温和大方的军官还能继续忍着一言不发。
邹爷爷是特殊人员,刚出来就被接走,随行的警卫员本想请家属一道走的,但邹爷爷大手一挥,他们算什么特殊人员,怎么能享受特殊待遇,直接把人都留下。
最后,邹奶奶、邹勇安带着添添一起上了救护车,一辆救护车凑了一车的老邻居,也算是能彼此照应。
邹勇志在人堆中维持着秩序,他于职于情,都要留在这里辅助救援人员救援。
在离周惟静不远处,是穿着睡衣神情呆滞的贝溪芮。
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倒霉,她搬过来才不过几天,花了大价钱买的房子就这样在一场大火里烧成了黑炭。
军区家属院那边的房子已经被收走,她即便是想回去都不行。
她的腿轻轻动了下,磕到脚边的黑色小包,那里面都是黄金。她在被外面动静吵醒的时候,下意识地把捞起了放在床底的黑色小包,那是她的全部身家。
在往外跑的时候,求生欲让她哪怕气都喘不上来了,手里的小包沉得坠手,她也怎么都不肯放手。
差一点点,她就要给这包黄金陪葬了。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追着一个人,看着她坐在马路边看着家属院的方向,神情寂寥。
现在家属院注定回不去了,她会选择去哪里呢
在看到周惟静转过头和江述说了什么就站起来后,贝溪芮下意识地也跟着站了起来,她舔了舔干得流血的嘴唇,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静姐!”
周惟静回过头,看到贝溪芮时并不意外,她早就看到她了,疏离道,“有什么事吗?”
贝溪芮腼腆一笑,“我知道不能一次又一次地麻烦您……但是,但我现在真是没办法了!”
她苦涩一笑,“我的家也烧没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拿着东西在外面跑恐怕活不过几天,静姐,我能和你们一起吗?”
“你在想什么好事啊?”江述目光戒备,冷声拒绝,“你自己也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我们俩为什么要带着你。”
周惟静没说话,但也没有反驳,默认了。
“可是……!我会死的!”贝溪芮绝望道,“你们真的忍心看我死在外面吗?我是没办法帮你们什么,我也没什么本事,但是……但是我有钱呀!我有钱可以给你们!这些——”
周惟静瞪大眼,快速按住她想摸包的手,“你想死吗?在这里把黄金拿出来,还是想拉着我们和你一起死?”
这可是在大马路上!?
现场掏出黄金互相推来推去,是嫌自己命太硬了吧!
贝溪芮太渴了,渴得眼泪都流不出来,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也被这一场大火烧得全是灰尘了,神情绝望地反问道,“……可是我现在怎么办呢?我不想死。”
江述低声在她耳边道,“没必要心软,她从我们身上得到的,远远超过我们从她身上得到的,我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是呀,他们几次帮她的都是大忙,不是救了她的命,就是帮她解决了手里的烫手山芋。
“跟我们一起是不可能的,你相信我,想让我帮你,我谢谢你,”周惟静干脆直接,“但你做的事让我们没法相信你,但看在大家都是邻居的份上,我告诉你,我们打算去避难所住一段时间。”
说完,她拉着江述转身就走。
距离家属院最近的避难所在梧桐路,她们步行过去大概需要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