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给像大号的培养皿一样的田里放满水，稻谷幼苗丢下水，它们会飘满整片田，再一簇一簇要差不多均匀有规律有距离地插进田里。”
nbsp;nbsp;nbsp;nbsp;“卷起裤腿光着腿下田，你的脚就会陷进去泡水之后软趴趴的泥巴里，我小的时候进去了连腿都拔不出来，还在里面摔了一跤呢，爷爷说我变成了小泥人。”
nbsp;nbsp;nbsp;nbsp;林贝低头笑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当然还有穿水靴的，达到腿根高度的那种水靴，绑带系在上半身，这样就不会被水和泥巴阻碍得寸步难行。”
nbsp;nbsp;nbsp;nbsp;“稻穗在一日一日变得金黄，已经清了的水里会有青蛙在整日整夜地叫，此起彼伏，呱、呱、呱，谁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nbsp;nbsp;nbsp;nbsp;“到了收稻谷的时候，用像弯月一样的镰刀一簇一簇抓着稻株的下半部分，动作还要尽量轻点，不然会把成熟的稻穗都抖落浪费了，也要拖着碎谷机去田里，这种碎谷机的形状就像是狼牙棒，工作的时候会一直飞速转动，人抱着一大捆收割下来的稻株，把身体凑过去，然后把稻株尖尖上的成熟稻穗打下来。”
nbsp;nbsp;nbsp;nbsp;“大人们在收稻谷的时候，我有一次去送水，都是青苔的田埂下面有蛇，我站在田埂上，一条蛇突然爬出来爬到了我的脚上，我这辈子都忘记不了那种感觉，特别特别吓人！”
nbsp;nbsp;nbsp;nbsp;越说越陷入回忆，已经全然不在意听众是谁了，也不管卢卡斯听不听得懂。
nbsp;nbsp;nbsp;nbsp;林贝夸张地跟卢卡斯描述着，激动一闪滤过，又只剩下满室温暖静寂，冰花如荆棘那样，在不知不觉时，已经长满了整面墙壁，外面的景象已经失去了视野，可想而知外面该是如何的冰天雪地。
nbsp;nbsp;nbsp;nbsp;如同被抽了筋骨，再次平淡下来，她缓了缓情绪，叹息：
nbsp;nbsp;nbsp;nbsp;“我的爷爷，在我十一岁的时候，听别的人说城里的小孩过生日都要吃蛋糕，他那么大的年纪了，还要挤车去给我买蛋糕，没想到回来的路上，不幸出了意外，蛋糕我还是没吃到。”
nbsp;nbsp;nbsp;nbsp;“就在我来到这的前几天，我被公司辞退了，接着我奶奶就出了问题，她为什么生病了不告诉我？为什么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nbsp;nbsp;nbsp;nbsp;林贝的话语越来越轻，陷入痛苦回忆无法自拔，直到脸上突然传来触觉，原来是卢卡斯在帮她擦眼泪。
nbsp;nbsp;nbsp;nbsp;她抬眸对上那双褐色的眼珠，模糊的视线里，卢卡斯的脸变得通红，却没有任何旖旎的意思，在跟着她一道流泪痛哭。
nbsp;nbsp;nbsp;nbsp;林贝愣住，哭笑不得：“你哭什么呀？”
nbsp;nbsp;nbsp;nbsp;卢卡斯收回手，猛地偏开脸，唇瓣张合，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终没有否认，只嗫喏地小声说：“我也不知道。”
nbsp;nbsp;nbsp;nbsp;偏移垂下的眸子有些心神不宁，绻缩的指尖摩梭。
nbsp;nbsp;nbsp;nbsp;林贝调整好情绪，自己掏出纸擦干净脸上的泪，稍微平静了点心绪，又继续说起：“我们那的人去世了，有一个说法，七天之后就是去世的人的头七，他们的魂魄就会回到人类社会来，见一见自己最放不下的亲人们。”
nbsp;nbsp;nbsp;nbsp;“那你的奶奶回来看你了吗？”卢卡斯也侧过身体擦干净眼泪，一边状若寻常地问道。
nbsp;nbsp;nbsp;nbsp;“我，我不知道”不知道奶奶的魂魄究竟回来看没看她，她连头七都没到就已经来到这了。
nbsp;nbsp;nbsp;nbsp;林贝回忆起来之前的情形，二伯家在她出远门上大学的时候在县城里买了房，便把奶奶也接去一起住了，说她一个老人在老家不方便照顾，她从其他省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就只见病床上那具瘦骨嶙峋的遗体了。
nbsp;nbsp;nbsp;nbsp;眼睛是干涩的、阵痛的，悲伤时对于时间的感知很弱，早就不在意今夕何夕，是白天还是黑夜、是晴天还是雨天了，对于她而言，全世界都是黑白灰暗的，眉心额头在发痛，眼睛都快看不清，最后是二伯母让她一个人先回家睡觉。
nbsp;nbsp;nbsp;nbsp;“在人类社会，已经没有我可以留恋的东西”林贝垂眸，缓缓说道，“可是我还是想回去，也许，也许时间还停留在我离开之前，奶奶在头七的时候会回来。”
nbsp;nbsp;nbsp;nbsp;“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我奶奶已经去世了，我总觉得，她还在人类社会，只要我回去，就还是能像上大学回家那样，还能再见到她，见她好好活着，继续做她乐观开朗的小老太。”
nbsp;nbsp;nbsp;nbsp;壁脚的炉火火苗无声飞舞，一层蓝色的电子荧光覆盖在表面，
nbsp;nbsp;nbsp;nbsp;像翻滚的岩浆。
nbsp;nbsp;nbsp;nbsp;卢卡斯第一次听林贝讲这么多关于她的往事，听起来很陈旧，也很遥远，因为与兽人世界格格不入，就像人类流传下来的童话故事那样生动悲痛，情绪饱满。
nbsp;nbsp;nbsp;nbsp;在兽人的社会，极少雄性兽人会因为父亲的牺牲而哭泣，强大的父辈是帝国最英勇的战士，战士时时刻刻都要为帝国奉献终身，并不能亲身养育幼崽，这些幼崽只能在靠着作为战士的父亲的教导庇佑下自食其力。
nbsp;nbsp;nbsp;nbsp;如果不是厉害的战士，不能为帝国创造出价值，那就是受帝国兽人的鄙视的，能不能有下一代都不知道，帝国医院并不会完全审批通过每一个提交繁育后代的申请，特别是最近几个标准年，全帝国包括首都亚瑟顿市新生幼崽的数量都在急剧锐减。
nbsp;nbsp;nbsp;nbsp;虽然不能感同身受脆弱的人类女孩的悲痛欲死的情绪，但只要林贝难受流泪，卢卡斯也觉得自己的心跟着揪起，他在短暂的思考后，前思后想斟酌着用词不熟练地安慰道：
nbsp;nbsp;nbsp;nbsp;“林贝，你别难过，只要是生命体，都会有寿命终结的一天”薄唇不安地抿了又抿，两颊的红霞未褪，他舔了舔唇，“也许，也许你爷爷奶奶知道你在这很健康，活得很好，也一定会安心地去世的，你现在是帝国的战士，你要坚强！嗯！”
nbsp;nbsp;nbsp;nbsp;林贝简直要感动哭了，这是卢卡斯第一次这么会安慰人，虽然听起来也依然还是不怎么样。
nbsp;nbsp;nbsp;nbsp;“谢谢你了，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她抿唇笑道，“你也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的！”
nbsp;nbsp;nbsp;nbsp;卢卡斯怔住，轻问：“我的梦想？”
nbsp;nbsp;nbsp;nbsp;“对啊，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帝国最最最厉害、最强大的战士的，超越你的兄长，超越所有其他帝国的战士。”
nbsp;nbsp;nbsp;nbsp;不知是不是屋内的温度太高，卢卡斯脸上的红云又深了几分，指尖的湿润已经干透，他的全身上下都奔涌起一种情绪——好想抱住她！
nbsp;nbsp;nbsp;nbsp;沸腾的血液好像连带着涓涌起一种龌龊肮脏的想法，好想好想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纤细香甜的人类女孩的衣服，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吻她，靠近她，和她肌肤相贴，好想查
nbsp;nbsp;nbsp;nbsp;蜷缩在袖子里的双手十指颤抖了一次次，最终被他拼命克制下来，竟然连看她一眼都不敢。
nbsp;nbsp;nbsp;nbsp;他整个身体都侧朝一边，不让林贝看他，嗓音闷闷的，语速有些快：“你上次讲的故事还没说完，接着讲。”
nbsp;nbsp;nbsp;nbsp;“泰坦尼克号？我都忘记讲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