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礼尚往来嘛。她儿子干的好事,总要让她也见识见识。”莹妃道。
再往后,宫中就因为过年忙碌起来。圣驾从行宫回到京中皇宫,六尚局都忙得不可开交。
元月初三,徐思婉受封贵妃,册礼从晨光熹微忙到暮色四合。
元月初五,皇帝下旨赐倩贵妃协理六宫之权,旨意中欲盖弥彰地说,是为皇后好生养身。
元月十六,大公主佳颖受封宁安公主,和亲若莫尔。其母恪妃加封恪贵妃、其妹佳悦受封宁乐公主。
对于恪贵妃与宁乐公主的册礼,皇帝本无意大办,因为国库已愈发空虚。徐思婉自是力劝他好好操办一场,理由也是现成的——为抚恪贵妃送女远嫁之苦。
而皇帝,已渐渐习惯于对她百依百顺,这样的理由自然会应允。于是到了元月末,又一场贵妃册礼引得京中瞩目,再加上同一日还有公主受封,阵仗直比徐思婉受封那日还要大些,近二百万两白银就在这样的盛典之中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徐思婉想,再有人起兵造反的时候,朝廷应该会镇压得更为吃力。
宫中一切随心所愿,宫权也已有大半握在手中。趁着皇后自顾不暇,她也终于可以腾出时间理一理自己的事情了。
二月末,楚舒月在房里做着女红,樱桃无所事事,便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帮她理丝线。
徐思婉从来不爱磋磨人,她们自打回到徐思婉身边,日子就又过得轻松起来。
是以半年不到,主仆两个都丰腴了不少。徐思婉闲来无事也会赏些衣裳首饰下来,楚舒月又会挑一些拿给樱桃,让她攒做嫁妆。
这会子正值春日,二人都打扮一新,令房中都明亮了不少。只不过自三日前唐榆前来待过话之后,两人也都有了些心事。
临近晌午,小厨房的人来了,前来给她们送膳的素来都是个小丫头,一贯不进门,就在外屋道:“娘子,奴婢来给娘子送阿胶了。”
不必楚舒月多话,樱桃就扬音:“来了!”说罢就迎出去,将那碗熬好的阿胶端进屋,放到楚舒月手边的榻桌上。
这阿胶,她也已吃了近半载。她私心里知道这里头似是添了东西,但胶似乎依旧是好胶,很是滋补养颜。
于是这日,楚舒月也没什么顾虑,端起碗来就要用,倒是樱桃紧张地阻她:“娘子……”
“嗯?”楚舒月抬眸,樱桃紧紧抿着唇:“唐公公说……就是今天。”
“我知道呀。”楚舒月打量着她,“怎么,你不想让我帮倩贵妃?”
“奴婢不敢!”樱桃连忙摇头,继而沉默了一瞬,望着楚舒月,满目担忧,“奴婢就是怕您出事。贵妃她……她是待您不错,可万一……她想拿您的命铺路怎么办?”
这话说得楚舒月脸上也僵了僵。她默然须臾,拉着樱桃坐下:“这事上万事都是有代价的,我刚进宫时不懂,现下却明白了。你的这些担忧我也想过,但能怎么办呢?贵妃好吃好喝地养着我,难道能由着我撂挑子不干?”
樱桃脸色惨白:“可是……”
“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若帮她未见得会死,若不帮,就死定了。”楚舒月笑笑,“说来其实是我自讨苦吃,若我昔年不与她争宠,如今的日子也不见得会过成这样。”
她说罢,悠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叹出了多年的后悔与感慨。
继而又言:“所以今日这碗阿胶,不论掺了什么我都得吃。你要记着,就算我真的死了,你也不能乱说话,倩贵妃早已不是能随意扳倒的,你若乱说,无非是将自己也搭进去。”
她边说边又有了几分笑,攥住樱桃的手,口吻里多了几分哄她的意味:“日子总要好好过的。我若不死,改日就求倩贵妃给你定一门好亲事;我若死了,依她的性子应该也不会苛待你。或许过个十年八年,你便也是宫里有头脸的大宫女了。”
这些话若放在刚进宫那时,她绝对不会对着一个宫女说出来。那时她还有世家小姐的清高,自以为高贵出尘。
可过了这么多年、经了这么多事,那点子虚无缥缈的清高早就不在了,如今的她更在意明天的日子怎么过,也更在意身边同甘共苦的人。
回想当年为了争宠做的那些事,楚舒月觉得恍如隔世。
“你去吧。”她说罢再度端起那碗阿胶,舀起一勺,心平气和地送入口中。
好似没有什么明显的怪味,非要细品,才能品出一点淡淡的药香。
“奴婢尽快回来……”樱桃低低道。
依着贵妃的吩咐,这厢楚良使用了阿胶,她就得去请路太医,说楚舒月身子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