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将领都是朱元璋最初回乡招募的同乡,连如常遇春这种后来加入的深受朱元璋信任和重用的将领,都不太熟悉陈家。
那时,叶铮只以为,陈国瑞也是朱元璋回乡招募的同乡之一,所以那群人彼此之间才会更熟悉。
但现在,叶铮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如果陈标根本不是陈国瑞的儿子,而是朱元璋的儿子,这群人正好知情呢?
陈标是朱元璋的儿子,且被隐世大贤自幼教导,这才是李善长会让一个五岁孩童给所有将二代们启蒙的原因?
可为何朱元璋有如此麒麟子,却不公布陈标的身份?
难道是隐世大儒的建议,为了保护陈标的安全?
在会议上,叶铮没有去思考井田制的内容。
他知道,无论再思考,他都不会比得过在此道上已经浸淫十几年的宋濂。他必须在其他地方破局,获得朱元璋的看重,然后发挥自己的所长。
当会议结束那一刻,叶铮终于下定决心。他将妻子所绣平安符偷偷留在了椅子上。
自己的前程无所谓,但学派的前程可能就只在此一赌——或许今后还有机会,但叶铮知道,人的勇气和士气一样,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错过了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鼓起勇气冒这个险。
他要赌自己的猜测正确;他也要赌朱元璋足够理智,愿意给予刚宣誓效忠的他一个机会。
叶铮坐在椅子上那一刻,他手中攥紧妻子所绣的平安符,脑海中闪过妻子送他出门时隐藏着担忧的双眸。
小君,你很了解我,但我赌赢了。
叶铮深呼吸,平静道:“我妻、子在山野家中。正逢乱世,我颇为担忧,大帅能否派人将我妻、子接来应天,与我团聚?”
朱元璋眼眸一闪,笑道:“那是应有之义。明日我就派人去请先生家眷前来。”
徐达也心口一松,然后困了。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老大,接下来的事不用我在也没关系吧?我困了,你们慢慢聊?”
朱元璋好不容易维持住的高深莫测表情差点破功:“不准!给老子留在这!”
徐达委屈巴巴道:“可我留在这又有什么用?要不我先回去和标儿说,你被朱大帅留着熬夜,一时半会儿回不去?说不准标儿正等你,不肯睡觉呢。”
朱元璋道:“标儿肯定早睡了!”
顿了顿,朱元璋想起自己之前给陈标的承诺,也有些担心了:“你赶紧去看看!”
徐达得意笑:“好嘞。”
他大拇指擦了一下嘴唇,兴高采烈地往外走。
劝标儿事小,去厨房吃夜宵事大。以标儿对他爹的爱护,肯定厨房一直备着夜宵,等他爹回来,随时都可以吃。
唉,睡了一整天,才吃两只叫花鸡,三个大馍馍,一会儿就饿了。
徐达出门时给门口的亲兵打了招呼,让他们看好门,绝对不准外人进来,才赶紧离开。
趁着老大没空,把老大的夜宵吃光,让老大饿肚子!
朱元璋并不知道徐达的恶意,继续道:“先生如何发现标儿是我儿子?”
叶铮从发愣中回过神,轻轻擦掉额头的汗珠。
以徐达话中的含义,莫非标儿并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朱元璋?
什么叫“你被朱大帅留着熬夜”?难道“陈国瑞”这个人……
叶铮问道:“据说掌握着朱大帅暗中势力的陈国瑞,就是朱大帅本人?”
朱元璋傻眼:“什么暗中势力?”
叶铮道:“众人都传言,朱大帅暗中还有一支精锐将士,专为朱大帅做不可放到明面上之事,这一支军队就由陈国瑞带领。所以陈国瑞才会既受朱大帅信任,又不常出现在人前。”
朱元璋挠头:“还有这传闻?这个传闻挺有意思,我记下来,之后继续丰富陈国瑞的经历。先生,你还没说,你怎么发现标儿的身份呢?”
叶铮将自己推测说出来。
朱元璋从怀里摸出陈标所写的纸稿:“你、你们文人还能认出字迹?”
叶铮无奈道:“这是个读书人都会吧?”
是、是吗?不是吧!怎么可能!朱元璋发现,叶铮所说的“读书人”和他认识的读书人恐怕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
朱元璋把纸稿放在桌子上,叹气:“这个……唉,先生,其实你是歪打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