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没有别的路了,她要被嫁给一个老鳏夫了!
四十有五的男人,府里还有一众妻妾,身子早都被掏空了,谁知道他还行不行?保不齐她嫁过去了,这一辈子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只能兢兢业业的养着别人的孩子!而且,那些孩子都很大了,再小的也都晓事了,都知道自己生身母亲是谁,谁能真的恭顺孝敬她?
她如何能愿意呢?
所以她要给自己拼一把。
哪怕是用一些卑劣的手段,但只要攀附上太子就够了,她当然知道她的身份做不了太子妃,但只是个妾也好。
给太子做妾,身份也足够高,以后不管是二皇兄上位,还是太子上位,都够保得住他们吴家辉煌不断了,最起码不会被清算。
当然……太子并不会多宠爱她,她知道的,太子肯定会怀疑这一次的事情,但是只要太子没有证据,她就能咬着牙硬坚持下去。
她相信,凭藉她水滴石穿的功夫,太子就算是再不喜欢她,也不会杀了她,而且,今日过后……她还能生下个孩儿。
只要有了这个孩儿,她是一定能进东宫的门的。
马匹踏过山路,摇晃的树枝刮过她的袖袍,寒风吹透衣裳,吴晚卿的眼眸一直死死的盯着最前方的太子的马。
她不能停。
前头的太子一直不降马速,身后的人渐渐都被甩掉,只有那么几个人一直能仗着马术跟上,其中女人只有一个吴晚卿。
眼前是飞速掠后的树木,重重叠叠的枫叶红,树林中还有刚下过雨的潮湿泥土的腥气,山路曲折,前方又不知何处,太子瞧着四周的山景,慢慢放了马速。
他这趟出来心思乱糟糟的,自己都分不清现在想要什么,想要做的事不能做,他不能接受自己去赡养别人的孩子,但是又放不下,人被左右拉扯,胸膛间像是塞了一块巨石,堵得浑身通气不畅,看什么都不顺眼,偏生又不能发火,就这么沉甸甸的压着。
他真是——
太子放马乱走丶拧眉思虑时,四周已经没什么人了,偶见白兔行过,太子一箭射过去,正中白兔。
十分轻松,让太子都提不起劲儿来,一腔恼怒无处发泄,只在胸腔里欲燃愈烈。
林子里本不该有这么多矫兔,只是公子们要来打猎,下面的小厮不敢让公子们打了个手空,所以往林子里塞了很多兔子,小鹿之类的东西。
这些动物都被提前用了麻醉沸,谁一箭射过去都能射死,所以太子觉得没趣。
他心底里一直烧着一团火,不知为何,眼下越演越烈,从他的身子上烧起来,让他整个人的骨缝里都窜起来一股奇怪的酥痒之意。
这种感觉来的凶猛,让人浑身都不很压抑,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骨肉中钻出来一样,莫名的有些头晕脑胀。
他这时候并未意识到是中了旁人的招数,只当他是想女人想昏头了——这段时日来,他每每想到柳烟黛都是气的心胸郁结,没见到人的时候生气,见了人之后还是生气,堵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太子好箭!」这时候,有人自身后出声。
之前跟在太子身后的那一群人大部分都没跟上太子,也怕在丛林中走失,所以速度都放慢了些,这时候,四周不过寥寥五人。
四个世家世子,一个吴晚卿。
她父从军,早些年还在南疆打过仗,她小的时候还在南疆生活过一段时间,不仅会骑马,她还会做一点毒药,她自幼弓马娴熟,幼时还练过剑,身上有不少寻常姑娘没有的东西,这也是她敢跟来的底气。
当时山林中风吹树叶动,飒飒声填满耳廓,太子心神不宁,听见身后声音,太子回过身去一看,正看见其馀几个世家子骑在马上行过来。
几个世家子下马捡猎物,唯有吴晚卿没动。
当时四周枫叶正红,吴晚卿骑在一匹黑马上,穿着一身纯白色的骑马装,向太子抿唇,轻柔一笑后,道:「太子好骑射,这么肥的兔子,不若我们就地生火,烤些兔肉来吃?」
太子冷眼扫过她,声线寒凉道:「不必。」
说话间,太子转动马头,往回折返。
显然,他不愿意与这群人再说话,这群人的讨好在他眼里也是麻烦。
其馀的公子们都隐约察觉到了太子这略显浮躁的脾气——他们与太子都不相熟,只听说太子性子一向沉稳冷肃,不知今日为何如此暴躁?是谁招惹了太子?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自然不敢跟过去,只提着那只死兔子面面相觑。
这群人之中唯一敢跟上去的是吴晚卿。
她巴不得其他人不敢跟呢,这林子里只剩下他们俩才是最好的。
——
山间山脚下常见一些山路,但是越往深处走,山路便越崎岖,到最后,野草会覆盖道路,人就像是行在山中一样,前方是遮天蔽日的枫木,后方是分辨不清的来路,人在山间,像是要迷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