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谁能想到这箭上有毒呢?
所以这位黄公子也被抬来了。
黄公子最初中箭的时候,除了震惊与剧痛之外,最多的是怨恨。
彼其娘之!
一个外室子!一个卑贱的姨娘,竟然敢对他动手!待到他好了之后,定然要杀了这对母子,将他们的手脚剁下来,将他们的眼睛挖出来,耳朵割掉,舌头砍断,丢到茅厕里面去,让他们活生生溺死在里面!
这两个人射了他一箭,他得千百倍的还回去才是!
但黄公子很快就没有力气恨了。
因为他这条射伤的腿突然开始发麻,麻到几乎都感觉不到这条腿的存在,且,这种麻意从腿间往上蔓延,现在已经快要爬到腰上了。
侯府的大夫说,这是毒!且不知道是什么毒,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作用,会导致什么后果,更别提怎么治了。
南疆产毒,各种草木茂盛,各类虫子翻涌,所以总会冒出来各种稀奇古怪的毒来,什么样的都有,大陈临近南疆,难免被这些毒侵入,这些毒太多了,几种相似的药性能调配出完全不同的毒药来,看着是一个效果,但解毒用的东西却相差万里,寻常大夫根本没那个本事去管,最终,只能去方姨娘那边下手。
既然毒是从方姨娘那边来的,那去找方姨娘,总应该能找到些东西来吧?
只是大夫去找方姨娘之后,不过片刻,他们所有人就都被抬到了前厅来,黄公子瞧了也觉得心里生疑惑。
他中毒了啊!现在最关键的是找解药!可这群人将他们搬运过来做什么?
直到侯爷问了那话之后,黄公子才恍然大悟。
竟然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
眼下,听见自己亲爹发问,黄公子倒在担架上下意识反驳道:「爹,那都是误会!就是前些日子,我们约周三公子去骑马,结果周三公子从马上跌落下来摔坏了腰,他便认为是我们害了他,但这跟我们无关啊,当日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瞧见了。」
他可不能承认这件事。
那些恶事,背地里做做就算了,放到明面上谁会认呢?真要是认了,他就完了!以后被人拿住了把柄,保不齐这辈子都毁在这了!
黄公子否认的同时,其馀的公子们也跟着搭话道:「没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是这女人疯了!非要将这个罪责扣在我们身上!」
「周三公子此举实在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没错,只因自己受了伤,便去冤枉旁人,这简直匪夷所思!」
「这位方姨娘出身低,脑子怕是也坏掉了!」
「这等下贱之人,定是满嘴谎言,不可信她!」
三三两两的否认声如小溪般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条声势浩大的川河,一股脑儿的冲着方姨娘与周问山撞了过去,这样多张嘴,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方姨娘被私兵压着跪在地上,周问山直接被丢在地上,这两人是在场唯二跪着的人。
可他们俩的脑袋依旧高高的抬着,别管形容多狼狈,在这一刻,他们俩都无畏。
眼前一双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一句句指责的话往他们的脸上扔,他们俩依旧不在乎。
反倒是堂前上站着的周子恒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这对母子挨骂,他就觉得自己也在挨骂——倒不是说他心疼这对母子,只是他们俩顶着「侯府」的名头,他们俩挨骂,他也觉得丢人而已。
倒是躺在地上的周渊渟回过神来了。
他伤的最重,所以最疼,毒药发散的也最快,别人只是麻了一条腿,他却是半个身子。
再麻下去,他真的要死了!所以,眼下他也是骨头最软的那一个人,眼瞧着所有人都在骂,周渊渟赶忙说了两句好话。
他躺在地上,艰难地侧过头,声线沙哑的对着一旁的方姨娘道:「姨娘——当初三弟落马的时候,便已经证明过我的清白了,我唤您一声姨娘,心底里是真的敬重您,我知道,您只是不甘心三弟再也站不起来而已,我向您保证,日后,我一定想办法让三弟站起来,我会寻来天底下最好的蛊医,让三弟的腰重新恢复好,您便将解药给我们吧。」
否则,箭矢要不了他们的命,这些毒也能要了他们的命啊!
周渊渟所说的话在理,在场的人便都闭了嘴,不再骂了,只是用一双双眼死死的盯着方姨娘。
直到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后,方姨娘才慢悠悠的说道:「你们身上的毒,十二时辰内就会死,而解药,只有三份。」
说话间,方姨娘从袖口间掏出来一个药瓶,道:「我手里现在就有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