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天暗下来,廊檐间便点起了一点点灯笼,连接成一条长长的线,照着长长的廊檐,在寂静的夜中透着安稳的气息。
厢房门口,世子夫人倚着长廊上的鹅颈椅上坐着,一双眼时不时的看向厢房的门。
门依旧紧闭着。
她几次想,都这么晚了,婆母身上的药该解了吧?可是里面的人没出来,她也不敢开门去看,只能在厢房门口继续守着。
她守着门的时候,李嬷嬷早就回来了,原是方才李嬷嬷出府办了些事,后来知道柳烟黛寻她,又特意回来问柳烟黛是什么事。
柳烟黛哪里肯说?这事儿都办完了,肯定要仔细的瞒下去才行,所以她不承认,只转而去问李嬷嬷出去办了什么事。
李嬷嬷轻哼了一声,道:「世子夫人不告诉老奴,老奴也不告诉世子夫人。」
她们俩就这么互相揣着自己的小秘密,谁都不告诉。
柳烟黛的秘密与秦禅月有关,而李嬷嬷的秘密,也与秦禅月有关,准确的说,是与秦禅月的两个儿子有关。
周渊渟今天可不止给柳烟黛一个人找了麻烦,他还给周驰野和白玉凝找了麻烦,在得知周驰野去找了白玉凝后,他特意将这两人所在的方位透露给了忠义侯手底下的私兵,眼下,这群私兵正奔过去抓人呢。
今夜,跟忠义侯府有关的人注定无眠。
——
彼时,百合坊内。
周驰野正骑着马,穿行在百合坊中。
百合坊地处长安远郊区,此处往来间都是些普通人,没那么体面,坊间也没什么飞楼檐角,地面都是普通的沙路,许多人都是拖着牛车马车走过,倒也没什么粪便——这里的人多是些精打细算的人家,会专门将粪便带回去,给自家种的土地沤肥,所以地面还算干净。
彼时已经是戌时末,临近了亥时,即将宵禁,所以百合坊的居民也渐渐都回了坊间,他们瞧见周驰野的时候,都远远的避让开。
瞧瞧这位小少爷那华丽的丝绸,瞧瞧那马额头上点缀的翠玉,瞧瞧那泛着油光的马鞭,每一处都是富贵人家才能有的,哪里是他们开罪得起的呢?
所以他们远远避开,只在心里腹诽,这样一个少爷,为何来到了他们这样的贫瘠之处?
自然是来寻白玉凝的。
周驰野穿过一间间矮小狭窄的院子,终于走到了白玉凝的院子前,他利索的翻身下马,站在院门口去敲门。
院子破败,院门也不是什么铜环铁门,而是一扇薄薄的木门,其上甚至还有漏坏的缝隙,能够直接从门外瞧见里面。
院子更是窄小,里面只有一口井,一棵树,和两间破屋,狂风一扫,屋上茅草随之掀动,这样一处地方,留了他的玉凝,真是委屈。
昨日玉凝被赶出府门后,身上没多少银钱,只能租住这么一个地方,后来周驰野一路寻来,瞧见白玉凝住在此处,心都要碎了,所以今日天一亮,他便匆忙去钱庄提了钱,赁了新的院子,准备带白玉凝住过去。
他绝不会让白玉凝吃一点委屈的!
「玉凝。」怀着对白玉凝沉沉的爱意,他的声音穿过木门,伴随着开门的动静一起响起:「我回来了。」
下一刻,房门被人推开,屋内走出来一个模样清雅的姑娘,正眉目含情的瞧着周驰野。
当时暮色已沉,星河点点,她立在月光之下,衣裙随着清风淡淡的舞动,月华尽落她身,恍若云中神女。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池月下逢。
周驰野一瞧见她,便觉得骨头里泛起阵阵的酥痒之意,心口像是被羽毛轻轻的挠,痒中又夹杂起了几分甜滋滋的味道,他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与她讨赏:「我这一日奔波,你便不觉得心疼,给我些好东西?」
「二公子辛苦。」那没良心的人儿还在揶揄他:「妾身身无长物,怕是没什么能回报给二公子的。」
周驰野当时正走到门前来,将纤腰拢入怀中,迫不及待的咬她面上的软肉,用促狭的语调回应她:「柔媚纤纤骨,纵是要二公子的命,又有何难呢?」
他进她退,不过两步间两人便入了茅屋,周驰野铁靴一勾,那扇门便「嘎吱」一声虚掩上。
彼时天色已暗,木门挡了最后的月光,这茅屋内便只剩下一片昏暗。
屋内没什么好东西,就一张床,一张桌,但被白玉凝打理的十分干净,周驰野也不嫌恶这里,反正只是最后一夜了,这样想来,反而别有一番滋味。
他拥着白玉凝,不怀好意的道:「玉凝可要小声些,茅屋破旧,莫要扰了隔壁清净。」
白玉凝羞得去躲,又被他摁在桌上。
少年识爱,哪里顾得上什么「体统」,恨不得将什么荒唐事儿都做一遍才好,床榻是一种风味,桌上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