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一根绳上的蚂蚱。」徐荣刻饶有兴致地问,「跟你家小导演情感进展稳定?」
江季恒一听这就上火,没好气地回答:「不怎么稳定。」
「怎么会呢?」徐荣刻咦了一声,转眼又露出来了更感兴趣的表情,「快说出来,让我帮你出出主意。」
「得了吧。」江季恒揭穿他,「你就是想看热闹。」
「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徐荣刻不满地反驳,继续叽叽喳喳企图说服他。但江季恒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他身上了。
他看向窗户外面,院子也是晚宴的一部分,灯火彻夜,他不由想起他们第一次一同去峪城的那次,他们坐在湿漉漉的草坪上聊天,但这灯火和他同缪冬寄共同经历的篝火那么不同,音乐同那时的音乐那么不同,心境更是全然不一样。
纸醉金迷的世界常常最是清醒,而艺术的世界如在梦中。
或则恰恰相反。
明明说好要留在缪冬寄身边寻找答案,这一刻并不漫长的分离,却将情感更为深刻地铺展到了他面前。
他这两天晚上没事的时候,也会认真拿出纸笔写缪冬寄说的「对爱的想法和感悟」,这样的创作让他对于戏剧的认知更清醒,对感情的认知却更恍惚。
……
缪冬寄正待在别墅里面,穿了全套的「Mimi」服饰,坐在桌前,读一首海子的诗。
黄卯正在给他录像,林光霁也站在他的身后。
他们在为旅途中的第二部剧预热,第一轮是每天推荐一首关于「爱」的诗歌,第二轮是每天推荐一首关于「爱」的歌曲……总之试图让一些人内心怀着对爱的思考去看这部剧,想必会起到更好的效果。
这天轮到缪冬寄推荐,他选了一首大学时候就很喜欢的诗歌——海子的《日记》,那时候他对「爱」这种感情一知半解,但深沉的情感总归是打动人的,他几乎每次读起来都会想要落泪。
而这首歌也是林光霁非常喜欢的诗歌,他凑在房间里面听缪冬寄读,目光却仿佛注视着远方。
缪冬寄轻声读道:「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一切都在生长。」
他读得很轻,内心却仿佛被这轻盈又痛苦的感情塞满了:「……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
他先前读得几乎有些痛苦,最后一句却恍惚间轻盈起来,他抬起了头,看着黄卯面前的镜头,轻声说道:「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想念是一种非常粘稠的感情,缪冬寄本来还可以不那么在意,但偏偏这两天的课题是「爱情」,他又没有什么别的消遣,有时间就坐在桌前写东西,写到情深之时,几乎可以捂着心脏呕出一口血来。
明明身边有那么多人,有至交林光霁,也有那么喜欢的黄卯,但他依然因思念感到寂寞和孤独,这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和当初他被全世界遗忘时的孤独如此不同,清晰而漫长,但想念的泥沼只有想念能够拯救。
因江季恒而获得的痛苦只用通过江季恒才能得到缓解。
录完这首诗歌,黄卯关闭了录像,林光霁走过去轻轻拍了一下缪冬寄的肩膀:「江季恒快回来了吧?」
「嗯。」缪冬寄点了点头,「那边的工作就这几天了。」
江季恒那边平时都太忙了,就算有空馀时间大部分也用来写东西了,所以两个人都是趁空馀时间发简讯,短短几天已经发了几十页聊天记录,在外人看来已经够黏糊的了,但他们彼此都感觉差的太远,距离是最清晰的壁垒,在二人之间画上一道鸿沟。
「回来了就好了。」情感大师林光霁在线指导,「不在身边就是不行,拍《广寒月》的时候感觉干什么都不对劲,每天都感觉痛苦地要命,等他回来了感觉风和日丽,蒂城那破天都变得晴朗了。」
缪冬寄摘下面具,正在从先前的感情里面抽离,闻言狐疑地抬头看他:「萧悔海回来之后你们就好了?」据他所知这两个人拉拉扯扯纠结到《惶惑》公演,在萧美美病都要好了的时候彼此说开了,之后还陷入一段时间的暧昧期,直到一个月前才算是修成正果。而如果认真算起来,这俩人从认识到成为情侣,满打满算二十多年了。
「害,你不懂。」林光霁说,「像我们这种双A玩家,都流行分则各自为王。」
「我们不是双A玩家。」缪冬寄认真道,「我们江老师很柔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