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会为任何一个有所期待的别人做到这种程度,不过这种独属于缪冬寄的敏感而聪慧的温柔,已经毫不吝啬地全部赠与了江季恒,由江季恒保管。
如果江季恒不愿意分给别人,缪冬寄便不给了。
他可以这么无底线地宠溺一个人,甚至于几乎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期待。
其实花途说的没错。
只要不吝啬爱与陪伴,哪怕江季恒把缪冬寄囚禁在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到的地方,他都会甘之如饴。
他只想要爱和安全感,这两样东西江季恒都在努力给。
江季恒忽然就想起来了缪冬寄话剧《永无岛》里面的台词。
「你是如此惹人爱怜,你是如此至纯至艳,所有人都觊觎你的唇,所有人都窥探你的爱。你是风华绝代的玛莲娜,我将献给你我对美最忠诚的爱意,我将献你对悲剧的最真诚的泪水。
我们总是这样口口声声说着爱你,却永远在落空你的期待。
所以不要挂怀,所以不要爱任何人。」
江季恒感觉很温暖,但是又有点太难过了,这个小孩儿以前真的没有被人爱过,哪怕他有这么好。他忽然就不感觉窘迫了,喜欢这样的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他会那么认真对待地你的爱。
江季恒想:「我也将认真对待,我再不肯落空他的期待。」
所以他认真地说:「好,那请你告诉我。在戒毒所的那四年,都发生了些什么?」
「好。」缪冬寄笑了笑,手指却还是忍不住在他手心颤了下,像是忍不住祈求:「你会心疼我的对吧?」
「会的。」江季恒紧紧握住他的手,「怎么可能不心疼你呢?」
缪冬寄眼眶忽然就红了。现在的他浑身没有力气,脆弱得如同一只幼兽。
他之前自杀的时候最讨厌被救之后的这段时间,但是现在却安稳甚至闲适。
他终于不会害怕。
缪冬寄压根没有在那家戒毒所里面待上一天时间。
他甚至没有做过检测,坚信自己吸过不干净的东西,茫然而又带着人生第一份的希望走进去,觉得这个地方可以将他冲洗干净。
那时的他尚且还不知道如何判断别人的目光,不知道有多少的人都在看他。或许看见他从小野蛮生长而生的邪恶与野性,又或许看见他藏在单薄的衣服下面的脆弱和不曾渲染——待在这种地方的人,谁能见得如此坦白漂亮的一张白纸呢?
毫不意外,缪冬寄这种人哪怕在这里过一夜,都可能会被撕裂。
但是他没有过这一夜,他被一个看起来那么温柔那么善良的人领走了。这个人是牵着他的手带他走的,缪冬寄跟在他的身后,看着这个人带着笑意的脸,深信不疑这个人将实现他的希望和变好的梦想。
却不知道自己走进门之后得到的就是一阵毒打。
他虽然已经很久没有打架了,但是当年也是在街头混出来的,虽然被手铐铐住双手又拷在椅子上,但是并没有坐以待毙。棍子和鞭子不断地落下来,他虽然疼得要死,但始终没有停止自己狠厉地挣扎。他骨子里面太野了太混了,逮住机会之后,生生咬掉了那个男人手臂上的一块肉。
那个男人一改自己连虐待之时都带着的优雅伪善的面具,大声尖叫着不断地把棍子落下来。
缪冬寄都忘了自己那次断了多少根骨头,反正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他满嘴都是血,有自己的也有那个男人的,昏过去之前看见眼前的青石板上的血迹,特别丑特别难看,恶心得要命。
缪冬寄就被这个变态的男人关在一个只有十平方米的房间里面近四年,每天能够面对的事情只有永无止境地折磨。
那个男人告诉他:「乖一点,不要想着跑,不要想着反抗,否则你就更痛苦。」
缪冬寄也不是没有听话地尝试乖巧,但是这个以虐待为乐的男人自然不会仅仅只享受囚禁和关押的乐趣。
那个男人一边毒打一边笑着说:「宝贝儿啊,你的命就是这么薄,就像是一颗空心的秕子。」
既然少不了毒打,缪冬寄肯定不愿意当一条被打了还要摇尾巴要吃的的狗。他聪明而狠厉,后来某一次时候咬掉了他的一根手指还吞了进去。
那次他差点叫那个男人弄死了,但是最后却还是醒过来了。
他醒来的时候是那么崩溃,面对着男人撕扯开伤口等狠辣阴毒的手段,第一次哭到竭嘶底里,谁在那种情况下不想要直接干净利落地死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