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恒接过了烟,又拿缪冬寄的打火机点燃。其实他在毕业之后就借了菸酒,酒只是偶尔小酌,烟便也只有这种时候会抽上一口。他站在缪冬寄旁边点燃了烟,和他并排看着夜晚的印艺。
夜晚的印艺有着灯火通明的罄玉湖,还有不知会亮到几点的排练室。
他慢慢吐出一口烟雾,试着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然后呢?」
「然后啊……」缪冬寄想了想,「那个学长是非常专业的,见面就问我剧本故事的最高任务,刚刚确定下来演员就问我整个剧本的灯光舞美舞台设计,我整个人都是蒙的。但我们最后还是都做出来了。「他笑了笑。「那个时候我们还合照了,那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合照。他们真的非常专业丶非常投入丶是非常非常好的人。」
他拿出手机来翻相册,他的手机里面照片很少,大多还是柳阕他们抢了他的手机给他拍的,但有几张照片却规规矩矩地放在最开始的地方——八成还是拿别的手机拍了传过来的。
这些照片里面有丁立檐,不过也就那么一两张。多得是他当年每一场戏的剧组全员,他们狄德罗社团的合照,还有整个《广寒月》的制作团队,还有一张花途摁着他拍的照片,应该是里面唯一一张双人照。
一张一张,是缪冬寄18岁之后人生的一张张画卷。
江季恒站在旁边看他一张张划照片,想起来刚才花途说过的话——林歇,这个《残霜天》里面的拯救者,彻头彻尾的具有「神般光辉」的人物,是缪冬寄心里面18岁之后的全世界。他一直觉得丁立檐在缪冬寄的生活之中应如同太阳,但是实际上缪冬寄18岁之后的全世界宛如群星璀璨——丁立檐可能是其中比较亮的一颗。
他看完照片,转头又看见他眉眼亮亮的样子。江季恒忍不住心头一软。
思来想去,缪冬寄无论多么才华斐然稀奇古怪,其实也就是个小孩子而已。
要有朋友,要不孤单,要有人爱,要风月作伴,还要有梦想,有着漫天可望可摘的星光。
江季恒笑了笑,对他说:「真好啊,我们的缪导有人可爱。」
缪冬寄闻言却忽然愣了一下,他转头重新看那一张张照片,最后点了点头,轻声仿佛对自己说道:「是的,我有人可爱。」
江季恒闻言笑了笑,知道他想通了,便揉了一下他的头:「走吧,回去喂小毛孩子了。」
「嗯好。」缪冬寄把手机放回了兜里,跟了两步又想起来问他,「你不想跟我合影吗?」
江季恒微微一顿,仿佛心中幽微的秘密被拆穿。
他不想成为那满天繁星中的其中一颗吗?不想。
为什么不想?
他侧身看见缪冬寄被无数灯火星光映亮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不着急,有的是机会呢。」
世界上最让人骄傲的东西——是偏爱或者「不同」。
星星和别的星星都一样,哪怕更亮一点,也是一样的。
……
自从看见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楚和风,缪冬寄一直都是在江季恒的阁楼上睡的。
缪冬寄秒睡的本领简直一绝,洗完澡换上睡衣倒在阁楼的懒人沙发上直接就睡了过去。江季恒知道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大好,所以拎着Power塞他旁边,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的懒人沙发上发呆。
前几天他查了下,发现在懒人沙发上睡觉虽然短时间内还蛮舒服的,但是时间长了还是对脊柱不大好,也就想着要不要在阁楼上面加个床什么的,但是缪冬寄本人真的很喜欢这种,可以在里面缩成一团的棉花一样的软沙发。
缪冬寄各种各样的小习惯奇奇怪怪的,一如他本人。
江季恒每天都看着这小孩儿赖在自己家里,最近尤其理直气壮,而且开始换睡衣——换睡衣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白色T恤和浅蓝色的宽松短裤就比较成问题。明明这个青春少年般的男人漂亮得要死,但其实全身几乎都有那种黑色羽毛的文身——脚踝丶膝盖丶隐入短裤的腿根丶手肘丶锁骨丶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