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歇小演员这边缺心少肺,马上就用自己精湛的厨艺虏获了剧组里面一众人的芳心。但是沈颂小演员这边一开始还是有点不能适应,有时她前几个镜头因为一些小细节没有过,心态变差之后状态直接就散了。
缪冬寄虽然对待演员都挺温柔,但在拍戏过程中也不能因为一个人耽误整体的进度,往往一看沈颂小演员的状态散了,二话不说一挥大手宣布下一个场景,让沈颂小演员自己进行调整。
沈颂小演员被马上忙碌起来的剧组晾在一边,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苍白的面孔上全都是汗。
她往往坐在一边酝酿情绪,直到下一组镜头拍完,再立刻跑到缪冬寄身边,求着导演再来再来一遍自己的镜头。可能是因为那天舞台上的事,沈颂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怕恶名远播的缪大导演了,虽然还是会因为演不好戏而倍感压力,但已经不会去总是躲避和畏惧演戏这件事情,毕竟那双手太温暖柔软了。
「你们缪导很喜欢你。」江季恒自觉担任起了唱白脸的身份,「所以没关系,要是你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很深,那就按照你自己的理解去演。」
「缪导对于细节不是很严格么?」沈颂问。
「是的,但他更乐意看到你用你的方式和理由去说服他。我们在一起讨论剧本的时候也经常吵架,柳阕都敢摁着他的头说必须要改,所以别怕他。」江季恒看着她的时候总感觉好像在看着一部分缪冬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让他忍不住想多和她说两句话,也忍不住想要看不见她——譬如每次沈颂苍白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调节情绪时,他一般都会挤在众人之中折腾道具和布景,而不去看她一眼。
不过不管怎么说,两个小演员演戏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好了。可话虽如此众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在《残霜天》这个片子之中,男女主角有一个逐渐融合的过程,这个过程才是对两个小演员的真正考验。
……
这天傍晚,剧组在一天的忙乱之后终于成功卡点收工。柳阕和花途想去搅和一下小演员去后街吃饭喝酒,奈何两个主演已经心力交瘁。柳阕花途又觉得带着一群「老年人」去也没什么意思,干脆也了无兴趣地各自回家了。
江季恒今晚要去班里面上选修课。缪冬寄难得清静,去后街闲逛过过眼瘾,然后就被送了一根夹糯米的冰糖葫芦。
缪冬寄心愿达成,心满意足。他当年在后街野惯了,半个后街的商贩老板都是他的老熟人。他闲着没事来后街溜达一圈,基本上就能有点意外收获——一盒烟一罐可乐一个冰淇淋之类的。
缪冬寄从来都没有什么金钱概念,这种东西就更没什么概念了,接受得坦然无愧。好在商巍然已经走了,要不然能因为这事儿念叨死他。
「江老师平常不让你吃啊?」老板问他。
「对啊,管东管西。」缪冬寄先一口把糯米团子叼了出来,吃得心满意足,连带着整个人都甜了几分:「那老板我回学校啦,老板再见~」
「再见。」老板挥了挥手。
缪冬寄回了学校,虽然吃得很开心,但心里其实还是怂得一批。他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江季恒教书的那栋教学楼,正好绕到罄玉湖边上。华灯初上,整个罄玉湖的灯光都亮了起来,岸边与水中的万千灯火将湖心亭笼在中间,如同被星光环绕的月。
缪冬寄一时之间有点怀念,溜达着到了湖心亭。他跪在凳子上趴在栏杆上看这湖边夜景,一手咬着糖葫芦,心想自己怎么没能把相机带出来——他的相机依然是大一时从学长那低价淘来的中端单反。
这么多年来他也有半个正经的摄影师的水平了,但那个相机极其顺手且抗造,所以一直都没被换掉。
缪冬寄还在发呆,然后忽然发觉桥上有人来了。他这人对陌生人紧张又敏感,听到声音不可抑制地僵硬起来,然后转过身来坐好了。在这个湖上,只有一个桥可以通往湖心亭,来人阻断了这条路,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关押起来的困兽。
那人果然停下了:「缪导。」让缪冬寄感觉有些眼熟的少年站在他不远处似笑非笑。
「嗯。」缪冬寄感觉有点奇怪,警惕地往后缩了一下。
「别紧张啊学长,这么漂亮的地方我又不会做不浪漫的事情。」他轻轻一笑,凑近了一步,「学长,你对我有印象吗?」
缪冬寄时常在身边无人依靠的情况下,不自觉的透露自己小兽般的惊惶和脆弱。哪怕他早已在自由的大学时光里面学会了打架和反抗,但恐惧这种东西依然如毒蛇般盘踞在他的心底,动不动就要吐着信子用毒液麻痹他的整个身体。他小心翼翼而又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个少年——眼熟,因当时曾被他看见过一眼的学校里的某个学生,但是如果是印象,那还远远算不上。
看到他沉默不语的样子,那个少年的笑容反而扩大了一些:「也难怪。不过从今天开始记住哦。」他凑到缪冬寄身前,俯下身说,「我叫楚和风。」
缪冬寄对这种莫名其妙的靠近是本能畏惧的,他为了摆脱畏惧而主动出手,一拳砸了过去,却被少年轻轻松松摁住了:「害怕的时候是打不好架的啊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