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宥阳之前,朕也不相信女子能有什么作为,所以朕会反对宥阳,」皇后突然有些激动,她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炯炯的盯着成帝「那陛下就该在一开始断了她的念想。」
成帝看着自己的发妻,神色不变「断了她的念想,宥阳就会善罢甘休了么?」
皇后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跳崖而出,往日皇后的威仪在此刻被伤痛打击的一文不值,她端着皇后的身份,可她曾几何时一直是个母亲。
「朕见过宥阳跟那些男人打的不分高下,朕也见过江丫头午时半夜也在操练,皇后,你也知道的,朕从来就拦不住她们。」
成帝继续拿起笔来补完剩下的内容,他一边写一边有些伤怀,不过很快,就被帝王给埋藏在了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宥阳的独木桥已经被朕折断了,所以朕给了江丫头新的一条方向,只看她是继续走着独木桥,还是要走自己的阳关道了。」
那东西的内容终于完成,皇后早就看在眼里,但已经放弃了反驳。
那是成帝草拟的诏书。
封她为将的诏书。
「只盼,有了朕给的机会,她能带着宥阳一起,为我朝开辟新路罢。」
成帝的私情仅仅只停留了那么一会儿,仓促的战事和无尽的国事就逼迫他不得已变回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只是终究是君子而非圣人,七情六欲,总归是戒不掉的。
「传朕指令,自月末起,改颐缇关口名为——」
「平阳关。」
江府。
「老爷,你疯了?」江夫人眼中似乎带上了绯红,她拉着江孤的袖子,力气大到要把那件衣裳给扯出个口子来。
「夫人想什么呢,自然没疯。」
江孤拉着江夫人坐下,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顺带给江夫人倒了一杯茶,安抚她的情绪。
「没疯?没疯老爷做什么去跟缔儿胡闹,她不懂事难道老爷也分不清事理么?她一个姑娘,去舞刀弄枪就算了,现在直接到战场上去,她还有命回来么?!」江夫人与江孤之间向来没有什么过:多的礼数,要不是中间有桌子拦着,江夫人怕是会直接上手拉过江孤的衣领去质问他。
江孤淡定自若的给自己斟上一壶茶,跟江夫人急迫到生气的状态实在是天差地别。
「夫人不必担心,阿朝会回来的,」江孤心里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他相信江缔不会白费十几年的光阴。
「老爷如何担保?」江夫人非但没有安稳,反而更加不理解,虽然自己一直不喜欢她是个姑娘,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的亲骨肉,怎么可能放任她到那样危险的地方。
「凭她自己。」
江孤道。
江夫人听见这个答案一时间不解气愤和急切全都涌上心头,她正准备开口质问时,江孤又道:
「她的功夫从小时候就开始练,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如男子,旁人练三个时辰,她便练六个时辰,旁人研习兵法,她便要钻研兵书布阵,莫说是我看她,就是夫人你也晓得,她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忍受自己的作为永远屈居人下?」
不等江夫人反驳,江孤拉着江夫人的手,对方到底渐渐平静下来「朝堂之上,与她相敌的,要么是像我这样年纪的老将,要么便是初出茅庐的新秀,但熟悉地形的,只有她一人。」
只有她一人,名正言顺的上战场,倔脾气一直撑着她从来不甘心低服在人下。
「夫人,信她一回吧。」
江孤知道自己妻子的想法,江缔是个女儿一直不如她意,偏要生个儿子才肯罢休,江缔从小到大虽然没有被苛待,受了多少委屈不光江孤,就连江临都知晓一二,江夫人是心病,江孤也劝不了她。
「我信她,那又怎样,她一个女子就应该在内宅好好待着,等到及笄之后找个人嫁了,凑什么热闹!」江夫人心里还是绷着一根筋,江缔不回来就断的彻底,回来便绷的更紧。
「这是她自己的路。」
江缔头一回吹边境的风。
很陌生,但又令人向往,只是哪怕现在他已经坐在马背上,握僵绳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她只能抬起头来看向远方的大漠,好像这样就能平复下来自己不安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