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官员都是守了几年的人了,作为最主要的驿馆之一,对于京都的消息自然是没有一日断过,江缔之名几乎这几日传遍了京都之外百里之内,除了一些郡县小城,谁人不知她宣威将军。
「本官向来在战场上的时间多,竟是不知,原来驿馆还能任职期间休憩不成?」江缔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心虚的守卫,语气闲适到像是在话家常。
「将军恕罪,小的……」
「好了,本官来不是关心你有没有罪的,驿馆自然会有惩处规章,」她打断守卫的话,示意他带自己向前「带本官去找你么驿丞。」
「是是。」
守卫心里抹汗,之前只闻其名,还觉得女子上战场也干不成什么大事,这官名顶多是陛下看在江元帅的面子上赏的,现在看来,实在是他狭隘了!
「将军请稍等片刻,大人出去办事,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回来。」
江缔点头,目光一直跟随他直到门关上。
莫约不是他。
江缔从还在马上就开始打量他。
对方年龄不算大,但见了高位官员下意识的反应是慌张而不是恐惧和惊讶,从他的职位来看,也不像是能接触到中心的人。
但在一切成定论前,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成为江缔上奏的摺子里的证据,官道修好之前,谁身上都摘不掉「嫌疑」之名。
她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简单,装潢用料,几乎是怎么简单怎么来,窗口还饶有兴致的养了三盆花,只可惜还没开花叶子就开始枯黄,也不知道是养护问题还是……土壤的问题。
若只有这些,江缔恐怕会一扫而过。
江缔看向桌子中央的茶水,里面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里面是什么茶?
是蒙顶。
这么突兀的出现,太过刻意,刻意到像是在专门等她来。
「下官见过将军。」
她正想着,身后出现一个男人,江缔回头,对方恭恭敬敬的行礼,身上穿着件形式简单的灰衣裳,有些肥胖的身材导致他行礼时的动作有些僵硬,看上去一副宽厚老实的样子,但额头上轻微的汗还是出卖了他——他在害怕,怕江缔。
平阳关驿馆驿丞,郑千堂。
「驿丞无需多礼,」江缔虚扶他,等郑千堂站起身,江缔都还没说什么,他就已经开始不自在起来,眼神回避不说,甚至连直起腰板看着她都做不到。
江缔万分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这人怕的有些过于离谱了。
「驿丞早知会有人来?」
江缔自认并没有什么过高的姿态,但对方这样明显是很难办,她只能把自己配剑挡起来,示意他坐下。
「不,不是下官,」郑千堂好不容易调整过来,但仍然没有直视江缔,「是下官的同僚,此处的驿使。」
「驿丞不知?」
江缔把自己的目光放在窗台上几盆花身上,叶子枯黄直接断绝开花的可能不说,就是能不能保住剩下的几分叶子还是个问题,不过反倒是在暗处那盆瘦小的花草叶子最绿,在光下长大高大的那盆,反倒是枯黄的最厉害。
「下官与他是同乡,自从前就没有他巧捷万端,」郑千堂不看江缔,反倒是目光在蒙顶茶上逗留许久「这茶是特意为将军备的,路迟迟修不好,他便让下官早早准备好,果然今日将军来了。」
「平阳关地势特殊,驿丞想必也知道,今日军队出征驻守南部,指不定那日就会出征突厥,平阳关的重要相必不用本官多说。」
江缔听他话里话外不离「驿使」,倒也想见见这位某种程度上越俎代庖的人,但此刻,还是眼前这位更起她关注。
「是,关口重要,山路连着大河,稍有不慎就会叫人趁虚而入,不得不防,」郑千堂此时说话又莫名其妙的有些不稳定。
「驿丞知道便好,」江缔顿住,而后才道「驿丞闲暇之馀还是多管教管教手下的人,管理出了问题驿馆上上下下十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是,将军教育的是,」郑千堂恭谦的点头,随后又抬头,第一次直视江缔「将军来此,可是来看路程的?」
江缔这才看见他整张面庞,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耳廓处一道伤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是,本官是奉元帅之名前来,也好给将士们一个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