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小风波之后,江弃言回御书房处理奏折,心神却总是不宁。
长生替他捶着肩膀,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轻声,“如果朕想去东南,你会阻拦吗?”
长生一愣,低下头,神色莫明,“您一个人?”
“嗯,总要去看看他到底出什么事了,看看好放心。”
长生捏肩的手顿了顿,才继续,“奴才跟着陛下去,总得有个人帮陛下背包袱牵马。”
江弃言默然无语良久,不知道说什么。
长生也不说话,只是捏肩。
很久后,江弃言忽然开口,“他……不可能出事的对吗……他只是去平个叛,只是平叛不是吗?”
“陛下莫慌,大人定然平安。”
“朕没慌,朕……”
江弃言又闭上眼,“朕是有些慌,他……”
“他再运筹帷幄,也会有失误的时候。他再无所不能,也会有疲劳懈怠的时候。朕……”
“陛下,大人说不准过几日便回来了。”
“前月你也是如此说。”
长生掩去眸中神色,“不骗陛下。”
宫内各处渐渐点起灯,又是一天过去。
文相带头辟谣,那些风言风语果然如一阵风一般,来得无影散得无踪。
就好像没来过一样,无人在意。
闲人们总有新鲜话题,哪家的公子又有什么轶事,他们比谁都门儿清。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这期间下过雨,新芽从土里冒了头,江弃言只觉鼻子里都是草木和泥土混在一起的气息。
三月中旬,天气还有些凉,江弃言只着单衫,宽大的白金色衣袍在晨风里飘起。
龙袍上绣着蒲叶,绣在心口的位置。
不是先生定做的那件,是他自己叫宫里红娘做的。
绣在心口,代表心脏的归属。
他无论走到怎样的高处,永远都是先生的小弃言。
“我,字讳深……”他眼眸望着潮湿泥土上的草尖尖,“你起的,此情讳言,不知所起,弃之心室,无往而深。”
江弃言,字讳深。
此情不知如何言语,不知从何而起,只能弃在心底,没什么由头,没什么向往,就那么自然而然深刻无比。
——难说爱,将弃言,复深思,难舍离,遂直语。
其实他还是那只胆小又沮丧的垂耳兔,本该连找先生讨一个抱抱都不敢的,可是他想来想去都不想放弃,于是强行逼着自己勇敢示爱。
先生一点都不怜恤他,都不听他说完就跑了。
先生以前从来不打断他的,从来都是认认真真听他讲话。
可当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先生却跑了。
就留他一个人默默难过。
大半年过去,现在连音信都没有了。
先生太过分了,等找到先生,他一定要狠狠咬先生一口,这回要用力了,因为他真的很生气。
咬完了他要揪着先生的领子,很凶地训斥,为什么联系不上,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险境,为什么要让他担心得连饭也吃不好、夜夜辗转反侧噩梦连连。
如果先生跟他道歉,那他就亲亲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