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温子乔年轻身子骨好,还是听了许多大儒讲学正在兴奋上头,一下午竟什么事都没有,也没发热咳嗽。
渔娘帮温子乔,最开始只觉得这人尚且可帮,她给他机会,给他资源,她对温子乔最大的期待是能考上进士做官,比罗县令、张通判等出身寒门的官员混的好一些,能做个知恩图报对梅家有用的人。
傍晚文会散后,渔娘把人支开,单独跑去问先生:“您觉得温子乔如何?”
孙浔毫不吝惜他的欣赏之意:“出身寒微却不自轻,学识不足却不自卑,虚心求教却有分辨之能,很能坚守自己的想法。哪怕为师年幼求学未考中秀才时,都没有他这般心性。”
“不好的地方呢?”
“不好的地方,他太过秉直,当官若是不知变通,仕途不会太顺畅。”
孙浔笑道:“他这样的性子对你来说倒是好事,他是个知恩必报之人。”
渔娘微微一笑,她也这样认为。
今日下午渔娘跟温子乔的母亲乔氏聊了许久,从乔氏言谈举止中可看出,温子乔的家教错不了,是个值得相交的人。
“温子乔父母皆君子之风,温子乔想必也从他父母身上习得一二,且温子乔年岁不小,性子也定了。”
孙浔道:“放心,你的眼光差不了,他不会辜负你给他的机会。”
渔娘开心笑道:“既然先生也这般说,那我可以对温家母子再好一些。”
“你们家子嗣单薄,羡林年纪又还小,你们家不缺养几个寒门学子的银子,早前我就劝过你爹了。你爹也应下了,只是选人不仅要看学识,也要看人品,你爹没碰到合适的人选,倒是叫你碰到了。”
孙浔提醒她:“给你家选助力归选助力,到底你年纪不小了,也要注意些分寸,别跟人走得太近。我听王苍说,温子乔已有未婚妻。”
“先生,我知道的。”
孙浔未见过温母:“他母亲如何?”
“是个讲理利落的妇人,性子也霍达,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她也没有沉溺伤怀,一心只朝后看,想着培养温子乔读书上进。”
渔娘扶着先生坐下,又殷勤地给先生倒茶:“把温子乔带回南溪县,他母亲自然不能留在温家村。我家西北角有个小院,院里有四间正房,且对着后街的位置开了个角门方便进出,我准备跟爹娘说,把东北角那个小院给温子乔母子二人住。至于读书嘛,以后还要辛苦先生多教教他。”
孙浔轻哼:“孙梅两家亲如一家,不用你说,书房里自会给他添一张桌子。”
渔娘拍着胸口保证:“我多孝顺您是知道的,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有您和师娘,还有我爹娘一口汤喝。”
孙浔忍不住笑:“别以为说好话哄我,我就能放你一马,回去后,该完成的功课一点不能少。”
“那肯定的,我最爱读书上进了。”
渔娘把自己这段日子写的游记拿给先生看:“你看看我写的,文笔、趣味,哪样不比我家书铺热卖的《巴蜀游记》差?”
孙浔拿着游记看了起来,看了四五页,孙浔才不舍放下:“你想送去印刷售卖?”
“不可以?”
“你爹若是答应,自然可以印刷售卖。你的游记写得不错,十分有烟火气,景物描写更是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
渔娘写的游记更像是故事,她写冬日出游江上的寒风,两岸的美景,船工的辛劳,渔娘略显沧桑的笑脸,粗糙的手熬出鲜美的鱼汤……十分有人情味,孙浔看了几页就爱上了。
“只写了这一趟出游,内容未免少了些,不如多攒些文章,回头一起刊发。”
渔娘见先生同意,立刻道:“先生,以前我跟您去叙州府、嘉定州、重庆府这些地方时我也写了游记,待我回去删改删改,就能和这回写的集成一本游记刊印。”
“你先改出来,待我看了再说。”
渔娘欢喜地应下:“先生,我的游记若是刊印了,我得起个好些的笔名。”
“你想叫什么?”
“就叫江湖浪人吧。”渔娘毫不犹豫道。
“你想了许久了?”
“嗯嗯,我觉得这个名字甚好,先生觉得呢?”
孙浔自然觉得这名字太过粗俗,不够衬出文人的清雅,但是孩子喜欢,那就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