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感谢的人,除了我自己,只有基耶斯洛夫斯基。
我并不是感谢他的作品对我在电影创作上的指引,更多的是感谢他的作品本身,让我在这个看似五彩斑斓、实则文化荒漠的世界上感到鼓舞。
当然,除了基耶斯洛夫斯基以外,仍有很多伟大的大师。只不过,可能我尚无缘认识他们,又可能我尚无缘真正认识他们。
或许我不会一生以艺术为业,但我仍深深感激他曾点燃我对艺术的热情和谦卑之心。
而这是我过往一切成就的基石,也是未来道路上的灯火。”
十月天气渐渐降温,好像是要下雨,刚过正午没多久天就暗了下来。
裴延却浑然没注意到。他孤身立在晦暗的书房里,他在想自己是什么时候丢失了对艺术的热情和谦卑的。
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得让他感到陌生。
当周达非第一次在大平台上出现、一拳头冲他砸来、指着他的电影说是毫无艺术价值的烂片还骂他是个竖子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生气?
又为什么会动心?
当他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地向观众讲述“月亮与六便士”,当他不止一次地告诉周达非这个世界的残酷与不如意,他真的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吗?
裴延原以为,当他再次想要拍一个电影,只可能是为了周达非。
然事实并非如此。
直到第二天下午杨天上门,裴延都没有走出这间书房。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原始而强大到近乎不讲道理的创作欲望和随之而来的灵感。
他和周达非一样,在纸上野蛮潦草地写着自己的构思,力透纸背。
裴延一夜未睡,也没有吃饭、喝水或是喝香槟。他没有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房门被敲响,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用一天的时间写完了一个故事。
“你干嘛呢?”杨天敲门得不到回应,自己试探着推开。他看见裴延坐在地上,面露疲惫,手边全是乱七八糟的稿纸。
“你这是。。。”杨天揣测了一下,“周达非得奖你太激动,所以决定给他写一篇贺辞?”
“。。。。。。。。。”
这次裴延没有问杨天是来干嘛的。
他把手边的稿纸简单理了下,递给杨天。通宵让他嗓子沙哑,开口第一个音差点发不出来,“你,你看下这个故事。”
由于裴延“归园田居”,杨天也已经闲了好几个月了。他饶有兴致地在沙发上坐下,粗粗翻了遍,“不错啊。”
“敢情你这几个月是在闭关呢。”
“。。。。。。。。。”
裴延没跟杨天说这是自己昨天才开始写的。
“我打算拍这个。”裴延说。
“行啊!”杨天一拍大腿,“我觉得这个故事有搞头。”
裴延没说话。
过了会儿,他突然问道,“银云奖是什么时候来着?”
“明年吧。”杨天戏谑道,“你不是对大满贯没兴趣吗。”
“不过你这片子要赶在明年银云奖之前出来是不是有点来不及?要不参加下一届吧,四年后的。”
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