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从窄小的瓶口汩汩流出,顺着杯壁淌下。
“不用着急。”裴延道,“我同意你关于回味青春的想法,你现在需要先找找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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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达非到底没成功在自己的青春与《柠檬凉》之间架起桥梁,只能继续苦大仇深地跟剧本和分镜做斗争。
他现在每天都会把当天新画的分镜拿给裴延过目。裴延大部分时候会让他重画,偶尔有几页能勉强过关。
但是裴延基本不会告诉周达非该怎么画,他永远只说不能怎么画。
周达非知道裴延并不是为难自己,因为艺术学习就是这样的,像在一团迷雾中摸索,属于自己的那条路只能靠自己挣扎出来。
周达非能感觉到裴延现在是真的认真地在教他,尽管其方式和方向他不完全认同。
画了几天后,周达非的分镜有了些进步。可他并没有高兴几分。因为他很清楚这一点点的进步是因为他习惯了用专业技巧去写分镜头剧本,但故事本身仍是一团松散。
打个比方就是,周达非依然没有找到这个故事的“经络”。
他自己都无法相信这个故事里虚构世界和人物的存在,自然不可能很好地把它呈现出来。
用裴延的话说,这种局面的出现确实源于剧本本身写得不够好,但能力够强的导演可以靠自己的再创作弥补其缺陷。
周达非每日都在为了这种弥补绞尽脑汁,几日下来裴延感觉他的肋骨都摸着比从前更硌手了。
这天晚饭后,周达非照例去裴延的书房画分镜。裴延还有点事,没立即上去。
周达非喜欢坐在地板上干活儿。裴延打完电话进来,就见他一个人蜷着腿趴在茶几上写写画画,听见开门声抬头看了眼,看起来像被撸顺了毛的小狗,乖乖的。
“今天写得怎么样?”裴延问。
周达非摇了摇头,“不怎么样。”
裴延在沙发上坐下,周达非忽然想起他这段时间精力全都在剧本和分镜上,好久没主动跟裴延“联络感情”了。
这样不行。
裴延注意到周达非的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故意压低声音道,“怎么了宝贝儿,这是要亲我还是要骂我啊?”
“。。。。。。。。。”
“都不是,我有点累了。”周达非想了想,扒着裴延的腿枕上去,慢慢阖上眼睛,“老师,你看着我睡一会儿好吗,过半小时叫我。”
裴延沉默片刻,不知在想什么。
他摸了摸周达非的头发,“今天晚上别写了,就当放个假。”
“不。”周达非闭着眼睛,铿锵道,“我休息一会儿就行,不是很困。”
裴延了解周达非现在的状态,他自己也曾经历过。他知道这种不知会否有结果的煎熬是每个创作者都会有的,是正常的。
可落到周达非身上,裴延还是忽然有些微微的心疼。
“我们去影音室一起看个电影吧。”裴延想想,捏了捏周达非的耳垂,“顺便我带你拉拉片子。”
拉片是学习画分镜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每一个成功的导演都是从拉片学习别人开始的。
周达非睁开了眼睛,“看什么电影?”
“你来挑。”裴延道。
“那……”周达非思索的时候嘴唇会下意识抿得紧些。片刻后他眸光流转,仰着与裴延对视,“《沉睡小火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