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霁嘴上称是,心思却飘远了。
婚礼前,荣王殿下特意嘱咐过他,希音身体娇弱,当年流放时淋雨受寒,落了病根,如今仔细养了几年,身体才好些,怀孕生子极伤女子元气,子嗣之事不能操之过急。
新婚之夜,他见希音手臂上有一道淡淡的鞭痕,问了之后才知道是当年流放时落下的伤痕。
“道虹~”崔霁回过神,梁希音提着裙摆闯进他的视线。
芙蓉如面柳如眉,这样美好明媚的人,自己如何舍得伤她。
能得郡主为妻,已是幸运,崔家不缺孩子,为了郡主的身体,忤逆父亲便忤逆了吧。
“这是我要的青虾灯!”梁希音笑得眉眼弯弯,昨晚她只提了一句,崔霁今天便给她寻来了。
“嗯。”崔霁亦弯起嘴角摆弄手上的灯,提绳一晃,虾须和虾腿便动了起来,青虾悬于空中却似在水中漫游。
崔霁右手提灯,左手紧紧握住妻子的小手,在庭院中漫步赏灯。
晚间两人回到寝房,新婚燕尔,自是浓情蜜意,一番云雨后梁希音软在床上,昏昏欲睡。
崔霁将人半抱在怀里,温热的药汁盛在瓷勺里,送到了娇嫩的红唇边。梁希音半眯着眼,将药汁咽了。
“道虹,这避子汤好苦啊。”
崔霁拿过绢帕给她擦了擦嘴角,柔声道:“那我明日请冯太医改改方子。”
梁希音呢喃两句,便窝在丈夫怀中甜甜睡去。
等梁希音从幽州小住回来,连陆炼都离开了蓟州城,沈凤翥却还没等到沈鹤舞上门。
他也失了耐心,派了人手在蓟州寻找沈鹤舞的踪迹,却连一片衣袂都没找到。
螺儿见沈凤翥每日忧心忡忡,不得不安慰他:“公子,您别担心,大公子身手那样好,他肯定平平安安的,许是有事在路上耽搁了。”
说着将手里新摘的樱桃番茄放到沈凤翥眼前,“您瞧,殿下开春单给您种的稀罕果子,今儿老李头说熟了,您尝尝鲜。”
沈凤翥食不知味,胡乱吃了两颗便推开了白玛瑙盘。
过了半晌,海月快步进房,说冯太医来请平安脉。
沈凤翥赶紧请了冯蕴进来,只见冯蕴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俊朗的医士。
只一眼,沈凤翥便想起来了,这人名叫徐决明,是葛县城北徐家的公子,当年在葛县帮了阿俨不少忙。
“见过长平侯。”
沈凤翥微笑颔首,又听冯蕴一番介绍,原来徐决明当年随他们回蓟州后就在安济堂学习,因为天资出众,颇受冯蕴青睐,征伐北离时,他也跟着上了战场,救了不少将士。
今日冯蕴带他来给沈凤翥诊脉,也是想试试他的医术。
“冯太医,你把我药案子了?”沈凤翥笑着伸出手腕,徐决明微微拱手后便搭上了皓腕。
虽说徐决明自以为不动声色,但沈凤翥敏锐过人,见他不断偷看自己,心间陡然生出厌恶。
冯蕴也察觉了徒弟的唐突眼神,心下一颤,一把推开了徐决明,让他去门外候着。
等看过平安脉,冯蕴便主动说有事先走一步,若是往常,他会留下来喝杯茶或是吃顿饭再走。
等回了安济堂,关上门,冯蕴就将徐决明骂了个狗血喷头。
冯蕴厉声道:“你是魇了还是疯了,竟敢觊觎沈侯,你这猪油蒙了色心的糊涂东西,嫌命太长了!”
沈凤翥姿容出众,自然惹人向往,但他是沈侯啊,岂是这孽徒可以觊觎的!
先不说沈侯是殿下的心尖儿,便是他自己就容不得别人半分亵渎,加之又有雷霆手段,刚才已经面露不快,若沈侯把今日之事记在心里,再说与了殿下,这孽徒……
“师父,我没有觊觎侯爷!”徐决明闻言连忙解释,“徒儿就是觉得他像我一位故人……”
冯蕴叉腰斥道:“故人?你唬鬼呢,沈侯那般姿容,全天下能有几人与他相似?”
徐决明弱弱道:“真的很像,大约有个八九分像,就是比侯爷更加……”
“你昏头了?你若说三四分像,我还能说你认识侯爷母家的亲戚,替你开脱,如今你却在这信口开河!”冯蕴抽出戒尺就往徐决明身上打去,“我在长平侯府走动数年,沈侯七分肖母,三分肖父,挑着他爹娘的俊俏生出来的稀罕模样,世间除了他过世的亲兄长,谁能与他有八九分像?你这混账好色便好色,还找出这说辞来搪塞老夫,该打!”
“师父,我没有,我只是……”
“少来,垂涎沈侯美色的人我见多了,都是你这番说辞!”冯蕴气得又狠狠抽了徐决明一戒尺,“给我在这儿跪着,闭门思过!”
徐决明是哑巴吃黄连,见师父气急,也知道辩解无用,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等师父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