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雪白的兔毛披风沾了大片鲜红和灰泥,被随意扔在了地上。
梁俨顺着说话声寻到了里间,见沈凤翥只剩了一身月白中衣,衣襟大开,雪白的胸腹上多了一片红痕,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披散了下来,鲜血糊了五官,看不清面容。
“高公子,你怎么来家里也不给我说一声。”他见高照拿剑架在凤卿脖子上,便把手中剑扔了。
高照没想到梁俨回来了,不应该啊,他不是去都虞候府吃酒了吗,这院里的人一个都没跑出去,到底是谁去通风报信的!
高照见他识相,自己丢了武器,大大松了口气,随即狞笑道:“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我都让姑母开口了,你装个屁。”
“所以你今晚是想趁我不在家,把我妹妹劫走啰?”
“纳妾本就是拿顶轿子抬回去的事儿,也就我表哥那个实诚人还搞那些花架子。”高照嗤笑一声,“你家那两个贱婢也是犟,好生请她们坐轿不肯,非要吃苦头。”
“那你脱我表哥的衣服又是何故?”梁俨似笑非笑地看着高照,“你不会老毛病犯了,想跟我表哥云雨吧。”
“是又如何,能让老子玩是他的福气。”
说罢,高照见他眼神狠戾,咽了口唾沫,将剑握得更紧了些。
“啊,原来如此。”梁俨点了点头,大步朝高照走去。
高照见梁俨朝自己袭来,他孤立无援,顿时慌了神,闭着眼睛就砍。
“喂——”崔璟本抱胸站在旁边看戏,但见梁俨空手接刃,忍不住惊叫出声。
刹那之间,梁俨敏捷躲开攻击,钳住高照手腕,用力一折,那剑就脱了手。
武器没了,高照正想拿人质要挟,颈子却被梁俨狠狠掐住,然后被一股巨大力量甩到了地上。
“老实点——”崔璟顺势踩在高照背上,让他不得动弹。
梁俨将衣衫不整的沈凤翥抱在怀里,全身摸了一圈,没有摸到伤口,用袖子轻轻蹭了蹭脸上血污,发现额角有个渗血的大口子。
怪不得满脸都是血。
梁俨脱下外袍把沈凤翥裹了个严实,轻柔地把他放到了未熄灭的炉火旁,接着让崔璟挪开脚,一把提起高照的后衣领,拽起肥重的身子往门棱上狠狠砸去。
“凌虚弟弟——”
第33章染血我为尊,你为卑!
段晗一个疾步上来挡住门棱,被高照的头猛烈撞击,痛得发出闷哼。
梁俨见是段晗,冷笑一声,将他搡到一边,揪住高照的衣襟往门上一丢,肥厚身子冲破门扇,连人带门被甩到了院中。
段晗见他狠戾至此,大气也不敢出。
梁俨中途离席,他就觉得蹊跷,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魏峦的酒席是为梁俨设的,梁俨为何要拂了魏峦的面子?
后来魏峦传那门子进来问话,他特意凑过去听了一耳朵,门子说好像是梁俨家里出事了。
午饭时,表弟说等他晚上回家有大礼相送,思及此,段晗惴惴不安,慌忙跟魏峦告辞。等他到福寿巷一看,洪文和一个面生少年守着那两个如花美人,又见门口停了两顶红绸小轿,他心下大骇,担心那孽障又做了什么捅破天的蠢事。
刚踏进院就看到梁俨把他表弟从地上抓起来,虽然高照是个孽障,但也是他二舅的独子,从小跟他屁股后面长大的弟弟,万万不能有差池啊!
“凌虚弟弟,你先消气,我…我替我家这个孽障赔不是。”说着,段晗就跪了下来,看见炉边昏迷的沈凤翥,慌忙劝道,“凌虚,你先别恼,先看看沈公子,等他醒了,我自带着这个孽障向你们跪罪。”
梁俨方才杀红了眼,听到这句话才恢复些神智。
他睥睨着脚下之人,冷冷吩咐:“崔璟,看住这两个活的。”说罢,他将沈凤翥抱到厢房,又让洪文和荔非颇黎将两个妹妹抱进来,将大门锁好。
梁玄真从井里打了水,舀了一瓢泼在何冬娘和二音脸上,三人慢慢醒来。
梁俨听梁玄真说,三人是被高家家仆用迷药捂了口鼻迷晕的,没受什么外伤。
何冬娘醒来见到梁俨,一下就湿了眼眶,哆哆嗦嗦地讲述高照进门后的恶行。
梁俨让她别慌,先去给沈凤翥治伤,剩下的今晚有的是时间说。
何冬娘见到沈凤翥的惨状,眼泪一下就淌了下来,慌忙摸了脉,取了药箱来给他止血敷药。
“嫂嫂,怎么样了?”梁俨坐在床边,摸了摸沈凤翥的小腿和手,心下一颤,“他身上怎么这么冰!”
“做孽啊,做孽!”何冬娘骂道,“他本来就畏寒,被剥了衣服晾在外面这么久,能不冰吗?我晕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二郎好端端的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他本来就气血虚弱,正气不足,现在又流这么多血,这是要他的命啊!”
何冬娘一边抹泪一边说,又让梁玄真赶紧去烧水灌汤婆子,二音守在床边泪眼婆娑,一个给表哥擦脸上干涸的血迹,一个试着搓热冷如寒冰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