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常欢道:“腥。”
梁誉不禁犯惑,这些东西虽是野味,可是凭御厨们的手艺,不至于连腥膻味儿都抹不净。于是他也尝了一片炙鹿肉,只觉入口焦脆,爽口鲜香,并无半点荤腥气儿。
楚常欢捡着两道素菜吃了几口,又喝下半碗玫瑰银米羹,而后放下牙箸离了席,来到美人榻上坐着,逗弄小狐狸。
入了夜,楚常欢梳洗后上了床,径自朝里躺着。
梁誉盯着他看了半晌,不禁思索起昨夜之事,遂在茶几旁静坐,以观他是否会有什么变化。
但等了许久都没发现任何异常,仿佛昨晚的楚常欢只是突然来了兴致,想与他共枕同欢罢了。
梁誉没再多疑,起身行至床前,脱了鞋在他身旁躺下。一夜相安无事。
三日后,御驾启程回京,众臣工同行。
姜芜仔细收拾行李,并把晨间小狐狸没吃完的半碗羊乳装进水囊里,免它在途中饥饿。
楚常欢穿戴齐整,正欲从床上抱过幼狐,余光瞥见梁誉提了一只铁笼进来,心下一惊,忙问道:“你做什么?”
梁誉道:“路程遥远,不能一直让狐狸待在马车上,把它关进笼中,由梁安照顾便是。”
楚常欢蓦地急了眼:“不要!不能关它!”
梁誉朝他走近,问道:“为什么?”
楚常欢还没回话,眼泪倒是先落下来了:“没有为什么。”
梁誉用指腹拭去他的泪水,淡淡地道:“若我执意要关它呢?”
楚常欢愣住,全然不知自己为何对笼子这般抗拒,即便是关小兽的,也会令他无端涌出一股惧意。
他不说话,梁誉的神色逐渐冷了下来,对梁安道:“把那小畜生锁进笼子里,回王府后再放出来。”转而取来帷帽戴在楚常欢的头上,语调突然变得温柔,“我的王妃总是这么爱哭,若让旁人知晓,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拉下白绡遮了脸,梁誉又去牵他的手,“走吧,回家。”
楚常欢抗拒地挣脱了,梁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一把拽过他,扛在肩上往外走去。
楚常欢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拳打脚踢地叫了起来:“梁誉你干什么!松手!放开我!”
梁誉压着他的腿不让他乱蹬,楚常欢便用力捶打男人的背,未果,一怒之下,他索性撑起了身子,一口咬在梁誉的左肩。
这一口实在太狠了些,饶是隔了几层衣料,也教他尝到了血的味道。
梁誉猝然吃痛,顿步在当下,楚常欢趁势溜了下来,隔着帷帽狠狠瞪了他一眼。
梁誉掀开白绡,对上那双通红的眸子,冷笑道:“有脾气。”
因着这么件不愉快的事,回京途中楚常欢一言不发,即便两人同乘一辆马车,亦是井水不犯河水。
几日下来,楚常欢的饮食愈来愈差,每顿仅食些清粥小菜,几乎不沾半点荤腥油腻。梁誉只当他还在生气,是故没怎么放在心上。
回京后,疏罢多日的政务一股脑儿涌了上来,文武百官无不是灰尘耳乱,案牍劳烦,堆积在枢密院的事亦不在少数。
不久前的贪墨旧案贬黜了一批官吏,梁誉手底下那位签书枢密院事也因此被革职入狱,现下经由翰林院学士章辅夷及吏部尚书陶方同举荐,擢升兵部侍郎寇樾为签书枢密院事,自此入主枢密院。
寇樾虽升了官儿,但他并没打算大张旗鼓设宴摆席,只悄悄对梁誉道:“表哥,如今我在你手底下做事,看在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份儿上,你且对我宽松些,我请你吃两杯清酒,如何?”
梁誉道:“没空。”
寇樾诧异:“枢密院这么忙吗?”
梁誉不答反问:“你在兵部很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