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女子俱都穿着窄袖襕袍,乌发束于脑后,巾帼之姿,英秀飒拓。
不过众人的目光并未在那群武将之女的身上逗留太久,反而好奇地打量起梁王殿下身旁那位身着杏色窄袖襕袍、头戴白绡帷帽的“女子”。
听闻梁王妃生得美貌,但却弱柳扶风,新婚第二日入宫谒见太后时不甚受了凉,回府就大病了一场。不成想今日围猎,她竟也到场了。
众人正疑惑,赵弘道:“王妃体弱,为何不在行宫将养身子?”
楚常欢百无聊赖地绞玩着手指,忽闻皇帝开口,不由一愣,还未来得及想出应对之策,梁誉便替他回答道:“近来天气转暖,荆妻身子渐好,成日待在屋里难免烦闷,臣便带他出来走一走。”
楚常欢的确不想来猎场凑热,但梁誉又不放心把他留在行宫,故而带在身边,寸步不离地护着。
闻言,赵弘道:“如此也好,出来走走,对王妃的身体或许更为有利。”
话甫落,场下一名蓄有胡髯的中年男子含笑开口:“陛下,臣听说王妃原是平夏城冀翼军第三指挥使姜邵之女,生于边塞,擅骑射,与中原女子略有不同。臣下斗胆,恳请王妃向吾等展露一手箭术。”
此人乃宣徽院检校康有常,平素惯爱拍须溜马,又极欺软怕硬,现下敢这般说话,多半是有人授意。
梁誉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看王妃骑射?”
楚常欢有几斤几两,梁誉心知肚明,他自幼贪玩,不学无术,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一概不通。
康有常被梁王羞辱,面上有些挂不住,欲说些话反驳,却又没那个胆量。
这时,有人出来和稀泥,笑道:“梁王殿下视王妃如珍宝,怎舍得让王妃的手碰这些东西。”
杜怀仁也笑了笑:“张大人说得对,王妃体弱,的确不宜拉动弓弦。”
寇樾不禁翻了个白眼,对康有常道:“王妃到底是王妃,康大人身为下臣,却这般僭越,当真是轻浮孟浪。”
康有常涨红了脸,指着寇樾道:“寇侍郎,你休要胡言乱语!”
赵弘解围道:“今日有诸多将门虎女在场,列为大人若想观巾帼风姿,定能如愿,何须惊扰王妃玉体。”
圣上发话,众臣工自是不敢再有异议,但楚常欢心里清楚,上次入宫时他的字引起了猜疑,恐怕眼下是赵弘对他的试探。
记得姜芜得闲时曾说过她的幼年事迹,的确是个会骑射的姑娘。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把姜芜的过往调查得这么详尽。
思虑再三,楚常欢看向梁誉,用手语向他传达自己的想法,梁誉看罢神色微变,低声斥道:“胡闹!”
赵弘等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当即投来了目光,只见王妃不停地比划手语,而梁王的脸色却愈来愈沉。
赵弘问道:“王妃怎么了?”
梁誉拱手道:“承蒙陛下垂怜,荆妻无碍。”
这时,赵弘身后的一名内侍官开口道:“启禀陛下,王妃好像在说她会骑射,愿在内场一试。”
梁誉抬眸,看了那内侍一眼。
赵弘道:“你懂手语?”
内侍官垂首道:“臣略懂一二。”
赵弘道:“既如此,便让王妃试一试罢,也教朕开开眼。”
梁誉扣住楚常欢的手,低语道:“莫要胡来。”
楚常欢不敢出声,只能以手语道:王爷放心,我自有分寸。
少顷,殿前司侍卫牵来一匹骏马,鞍上配有长弓与箭矢。赵弘道:“王妃,请——”
楚常欢踩着脚蹬上了马,杏色衣袂迎风翻飞,更显身形瘦薄。
他掀起白绡钩挂在帷帽两侧,露出了半张被面帘遮挡的脸。因相距甚远,众人只能依稀看见点在他眉心的那朵朱红花钿,星眼凝视着箭靶,可窥些许锐气。
“慢!”楚常欢正欲扬鞭,忽闻梁誉出声。他侧首望去,便见梁誉拱手对赵弘道,“陛下,方才那内侍说他对手语略懂一二,不如由他来记测箭令,倘若王妃有个什么要求,他也能及时转述。”
那名懂手语的内侍官目瞪口呆,脸色煞白,下意识看向了杜怀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