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恩也不在意莱德让自己陪同却不让自己继续跟着的事,毕竟他现在满手是血的样子,看着很像恐怖分子从凶案现场下来,去了也会把那些员工吓坏。
约翰带着他去清洗手上的血迹,路恩走路时习惯性观察周围的环境,发现这个公司比SI小了不少,但内里和现代的制药公司也大差不差。
水流冲刷掉双手上的血污,约翰贴心地给了他一块类似肥皂的东西,并问:“路先生,您刚才救人的手法似乎非常专业,您是在哪所医院就职呢?”
路恩用力地搓洗手上的血渍,想了想说:“我不是医生,但我父亲是。”
他爸作为三甲医院的主治大夫,平时忙得昏天暗地,偶尔兴致来了会利用空闲时间和他讲些疾病症状和急救手段,上到疑难杂症下到心肺复苏。
也不管当时才十几岁的路恩能不能听懂。
还好路恩理解和学东西很快,耳濡目染下很多东西就慢慢会了。
约翰了然,听起来这个亚裔家境似乎不错,但这是个很罕见的事情。
因为他们这些亚裔绝大多数都是因为那场淘金热偷渡过来的,代表着野蛮与贫穷,也不排除会有真的淘到黄金而发达了的人。
可他身上廉价的衬衫和皮鞋,似乎和他说的格格不入,也和约翰猜测的可能是那位莱德少爷的情人也相差甚远。
那位贵族少爷再如何被家族边缘化,对待情人也不该如此吝啬。
但约翰自认为他的直觉不会出错,尤其是那位少爷看这个亚裔的眼神并不简单,那不像是看待普通朋友的眼神。
他想这是他表现的机会,于是约翰愈发恭敬:“我为您去拿一身新的衣物,请您随我来。”
手上的血液已经被清洗干净,路恩用他递过来的毛巾擦干手,点了点头,跟他去了一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宽敞明亮,里面只有简单的办公桌椅和左右各一层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书架,还有一个小型沙发。
巨大的窗户拉上了透光的窗帘,让办公室的光线有些黯淡,整体以黑白两色为主,基调略显冷淡和沉闷。
丝毫看不出来是莱德那个笑起来总是很温柔的人的办公室。
路恩把身上仍散发着木质香的灰色西装搭在了旁边的衣架上,心想应该是这间办公室原本的装修就是这个风格,莱德很少来这个地方,也情有可原那么冷淡。
他坐在沙发上等着约翰给他拿衣服过来,昂贵的真皮沙发一下子就倾陷下去。
路恩靠在沙发角落,也许是周围的环境彻底安全,坐着的地方也柔软得不像话,大早上坐车和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使疲惫感席卷而来。
眼皮似有千斤重,路恩的身躯不由地蜷缩着,迷糊地摘下眼镜放在旁边,很快沉沉地睡了过去。
约翰一推开门就看到了已经熟睡的黑发青年,他非常有眼力见地又重新拿了毯子过来盖在了他身上,最后才悄然关上门离开。
*
黑色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莱德在办公室门口停住脚步,忽然问:“我走后他说了些什么?约翰,把他说过的话都告诉我。”
跟在他背后的约翰一个激灵,急忙把路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字不漏告诉了此刻脸上没多少笑的金发贵族。
整个过程这位贵族少爷都沉默不语,说完后,约翰忐忑地等着他的命令。
片刻,他才听见这个贵族少爷低喃:“医生?”
他的语气很淡,漫不经心没有多少情绪,似乎只是很简单地重复了这个单词。
但约翰却听出了几分感兴趣的味道,不过紧接着,这位贵族就没有说话了。
他抬起手,示意约翰停下,然后自己拉下了门把手,推开门继续用很轻的脚步踏进去。
身后的门悄无声息关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蜷缩在沙发上熟睡的黑发青年。
他静静地半躺在那里,就像不谙世事闯入牢笼还不自知的一颗草莓。
莱德走过去,淡漠地垂着眼睛,视线扫过他白皙没有眼镜遮挡的侧脸。
黑发青年的睫毛长而浓密,像蝶翼般落在眼皮下,秀挺的鼻梁和唇线勾勒出流畅美丽的轮廓线。
晦暗的视线下移,停留在青年细瘦白皙的锁骨处,指腹又开始隐约发烫,仿佛上面还残存着不久前青年肌肤带来的温度。
莱德忍不住弯下腰,凑得离青年更近了些,不知不觉间,他很淡的呼吸温和地洒在了青年红润的唇畔上,也闻到了独属于黑发青年身上的皂角香。
清冽沉静,与他的人一样。
似乎是感受到了极具侵略感的气息扑面而来,入睡的黑发青年有些不安,眼睫抖动着,眉头微微蹙起。
然而那股气息却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强烈,像要把他整个人残忍地全部包裹住。
那股气息过于强烈不容忽视,路恩终于缓慢睁开眼,迷糊了片刻,等他看清时,发现莱德换了新的西装,正站在不远的地方,目光温和地注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