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小事,你决定就好。”贺长情看清外面的街景后就放下了帘子,一头歪倒在了自己母亲的身上。
祝允选择前面那条碧水巷是有原因的。
来福来宝两兄弟如今就在这条巷子里给人家做跑堂的,虽说辛苦,但总算是有了糊口的生计。在京都这样的繁华地带,又有奉天司的扶持,倒也能立足。
比起从前在落星谷里任人呼喊打骂的日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
“客官,里面请。”来宝身子骨硬朗一些,所以掌柜的安排他在外面揽客,彼时祝允刚刚驾车绕进巷子口,就见来宝已是满脸堆笑地招呼起来。
来宝发自内心的欢喜,是连路过之人都可以被感染到的。祝允笑着向客栈里面望了望:“来宝,来福哥呢?”
“原来是祝允啊。”来宝热情太过,这下子只好讪讪地摸了把后脑勺,一见面前这华丽丽的马车,就猜出了贺长情应该也在,“我哥在里面给人上菜呢。你和恩公要进来坐坐吗?”
“不了。我们还得去奉天司一趟。”祝允与来宝又寒暄了几句。到最后,还是掌柜的实在看不过眼,在里面吼了一嗓子,将自家与人闲聊的伙计给喊了进去才算完事。
碧水巷这里并不狭窄,尽管绕了一些远,但由于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挡道,一路格外地畅通无阻。很快,祝允就驾着马车来至了奉天司外。
奉天司是圣上下令新建的官署,坐落在京都正中央,可谓是四通八达。尽管其内官员至多也就是个从四品,但因着这样绝佳的位置和圣上看重,还是被不少人看好的。
“母亲,你要下去吗?”贺长情抬头瞥了一眼贺夫人,有些拿不透母亲的想法。
果然,便见她摇头:“你与赵大人惯熟,临行前定有好多话要说。我就不凑热闹了。”
“那您就在马车里耐心等着,我去去就回。”车帘被祝允挑起,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就横在她的眼前,贺长情轻轻一搭,整个人便被祝允拦腰抱了起来。
“你做什么!”贺长情有些许的惊恐流露出来,但好在祝允将她稳稳地放在地上后便没了多余的动作。
自从那次开了荤后,祝允愈发胆大妄为起来。有些时候,竟也不顾外人还在,就擅自对她动手动脚。
只是动手动脚也就罢了,偏偏他现如今嘴上跟抹了蜜一样的,说起话来总是不知羞:“我怕主人摔了,这才好心抱你下来的。主人怎么还恼了呢?难道是,阿允身上太硬,您这边不舒服了?”
贺长情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总是手足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也不知,母亲方才看去了没?
贺长情心虚地想要扭头看一眼,可里面的赵明棠却是等不及了。
一个看起来木讷的瘦高男子迎了出来:“小阁主里边请。赵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和祝允的账只能容后再算。贺长情弯弯唇角,自是跟了进去。
如今赵明棠在京都不必依仗任何人,也不用再做一些贵人们的门客。当然,最主要的,是再也不用替她这个一心要与父兄斗个你死我活的阁主打探消息。
赵明棠只凭自身,便在朝堂之上有了一席之地,是圣上面前新晋的红人。
这样的局面,恐怕是离开青州之时,他从来未曾设想过的吧。
那日秦家父子被送上断头台的时候,赵明棠还怯怯地开口央她给安排一个好前程,如今也算阴差阳错地兑现了当日的承诺。
这样的世道,还算不错,一切都多亏了当今圣上。
贺长情曾经以为自己无比了解梁淮易,他只是一个重情重义,心思还算单纯的少年天子。可后来他们之间生了许多龃龉,她又觉得是梁淮易辜负了他们之间的深厚情谊,他只是一个同自古以来所有君王没什么两样的人。
再到现在,贺长情又生出了很多感慨。梁淮易宁愿冒着与众臣撕破脸皮的风险也要打破旧例,调集天下之力搜寻药草,只为替金玉奴们解毒,调养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