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白再次迎着夜风走在长街上时,还有点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圣上居然,真的同他出来了?
他自然是最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的。只不过,原来圣上是如此看重他们之间的情谊的吗?
沈从白暗中扯了扯自己的脸皮,生疼,不由地嘶了一声。
是真的,是真的就好。他不由自主地偷笑了起来。
“沈从白,你去把你们鸣筝阁的人都带出来。”圣上此次出行只带了几名贴身的侍卫,似是半途觉得这样的人手不足以令人安心,还特别命沈从白去另外调人。
“是,还请圣上稍等片刻。”事实上,沈从白并没有指望可以从大内调派出什么人手来。从始至终,他们需要的也只是圣上的授意和站在这边的态度,这样一来,鸣筝阁倾巢出动便不存在落人口实的后患。
悬崖边上,梁淮易只是低头往下望一眼,都眩晕得格外厉害。他扶着脑袋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侍卫小心地搀扶着:“沈从白,你还不快点下去找人?”
“有此金牌,如朕亲临。如若他们还是不信,你再把人带来见朕。”与圣上的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躺在沈从白手掌心里的那一块沉甸甸的金牌。
先是金牌,后又有圣上本尊,行此方便,再没有救不出人的道理。沈从白一时激动得不知所措,半晌才从嗓子眼里发出低低的嗯声。
他们找到的这里,应该是可以下到落星谷的最佳位置,只要小心一些,便不会有任何意外。
梁淮易观望许久,见鸣筝阁的那些人个个身手矫健,做事又干脆利落,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只是人手这个东西,永远不嫌多。贴身的侍卫留在他身边左右也是干等着,还不如都指派给沈从白去:“你们也下去看看,尽早帮着他们把人救出来。”
就这样,身边的侍卫们被接二连三地派往鸣筝阁的队伍里。到最后,梁淮易只给自己留了两名侍卫以做护驾。
“圣上,要不然还是把他们叫回来吧。就我们二人,怕是……怕是有什么意外,来不及护着您。”圣上出行,从未只留守过两名侍卫在身侧,若是被有心之人寻到机会做什么不利的事情,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身边的这位侍卫名唤张小义,年岁最小,却天生老成,遇事总喜欢皱着眉头,永远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梁淮易每每看到这样的神情,便总是忍不住发笑。这小子,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一点:“怎么?没信心就你们两个,便可以护好朕吗?”
张小义低垂着脑袋,尽管自己的心里话很是没有出息,但还是老实回道:“是。圣驾不能出一丁点的差池,否则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根据张小义为人处世多年的经验,这老天一般都是耳聋的。因而,也不至于怕什么来什么,只是以防万一,怎么就只能留两个人在身边呢?
岂料,偏偏就在今日,老天爷尤其地耳聪目明。张小义这话刚说完未有多久,他们三人就被团团包围了。
“你们是谁?好端端的,来这儿做甚?”齐邵飞红着眼眶。足足将近两个夜晚没有合眼,这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不济,感觉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也只有面前这突然多出的三个生面孔,是眼下唯一能让他心中畅快一些的收获了。有个昏招,忽然打他心底深处悄无声息地窜出来。
如若真的抓不住那三个逃脱的金玉奴,把这从天而降的三个家伙抓回去,不也刚好可以充数吗?
“巧了,这也是朕想问的问题,你们是谁?”其实梁淮易大抵猜得出来,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落星谷附近的,除了他们这边的人,就只有那些世世代代守着落星谷的罪臣们了。
只不过,对面这厮的口气不好,上来就摆着一张奇臭无比的臭脸,这让早已习惯身边所有人的阿谀奉承的梁淮易顿生不满。
“朕?”可齐邵飞只觉得可笑,他先是指了指梁淮易,然后又面带不屑地看向自己身边跟着的人,嗤笑不止,“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冒充圣上了啊?他还朕?”
张小义和另外一名侍卫自然是看不下去的,二人齐齐将梁淮易护在身后,梗着脖子望向对过,厉色喝道:“尔等好大的胆子!见到当今圣上,不仅不跪,反而还出言不逊!想死吗?”
张小义自带一种与年龄并不相符的威严,立时便有人被唬住,打起了退堂鼓来:“齐哥,万一真的是圣上,我们还是别招惹他们了吧?”
说着,带头就要跪倒在地,叩见圣驾。
其实,齐邵飞也是心中发虚的。万一真的是圣上,他却把人捉去充数……
可毕竟,他人微言轻,根本不知道圣上长什么样子,也不排除对面是在唬人的啊:“你,你们有什么证据?如果真的是圣上,怎么你们一行只有三个人?”
唯一可以证明身份的金牌,梁淮易先前已经给了沈从白,此时哪里有证明身份的物件?再者言之,他是堂堂天子,根本没有必要自证,这本身就是引人发笑的悖论。
梁淮易不禁扯起唇角,懒懒地从几人面上掠过:“朕便是天子,是君王,何须自证?”
装得还挺像!不过可惜啊,哪家天子出门只带两个随从的?更何况,他还什么都拿不出来,这空口白牙的说辞完全就无法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