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姑娘,我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沈慈知道倘若自己有事相求,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能拿出对方想要的东西。
只有等价交换,才是商谈的前提,只是她不行。但至少赌一次吧。
“什么事,先说来听听。”这难保不是一次得知真相的机会,贺长情当然不能放过,但在那之前,她还是要吊足沈慈的胃口。
“能不能劳你去看看我的妹妹沈怜,也不知她近来怎样。”
这可就奇了。自打圣上登基以来,沈慈就一直被幽禁在此地,据徐柔儿等人所言,这位沈姑娘郁郁寡欢,一开始甚至连房门都不肯迈出半步。
起初他们还担心她会寻短见,几个人轮班昼夜不停地守着,直到后来才发现,沈慈可能只是天性淡泊,整日里连房门都不肯踏出一步。她连爹娘的现状都不曾过问,倒是把她这个妹妹放在了心尖上。
贺长情正在心内感慨着二人的姐妹情深,手腕就忽然被一只大手捉了去。
近日她和祝允的接触未免过多了些,这让她不太自在,刚想板着脸诘问。就听到祝允的声音响在她的耳侧:“主上小心。”
他们的身后,她原先站着的位置,各种菜叶子被人掀上天,扬起了高高的弧度。可想而知,如果不是祝允,现在那堆菜叶子并着其上附着的春泥可就泼到了她的身上。
贺长情咳了声,极力挽回面子:“刚才想事情想得出神了,没注意。”
买菜的妇人和小贩不知何故而起了口角,你来我往的争吵仍不解气,便发生了刚才的一幕。不过几句闲话的功夫,街上就被他们搞得一片狼藉。
真是,破坏力惊人。
这种场面贺长情一向应付不来,她唯恐惹火烧身,于是一个劲儿地催着祝允:“快走快走,这几日没能好好歇息,我脑壳子好晕。”
——
鸣筝阁总部,林治岁躲着旁人候在了密室内。
他一见到贺长情,便忍不住地喜笑颜开,只是在看到她身后紧跟着的祝允时,笑容便硬生生地僵在了脸上:“回主上,那些死士的家眷已经安抚好后分批送回了老家。只是,真的不用半路截杀吗?”
贺长情凌厉的眸子直勾勾地瞪了过来,往日听来婉转清脆的嗓音此时却比冬日的寒潭还要冰冷:“别动他们。”
林治岁承认,他一直在肖想贺长情,喜欢她那双如秋水般温柔多情的眸子,喜欢她总是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容颜,更喜欢她高高在上时睥睨万般的样子。她对他,有种描述不出的致命吸引。
可每每贺长情发火动怒,他都会打从心底生出一种胆寒。
就好比此刻,林治岁被这么一瞪,心内什么旖旎心思都散得一干二净。他只舔舔自己干燥的下唇,神情愈发恭敬:“属下明白。”
“退下吧,我有些乏了。”林治岁是鸣筝阁里她最不放心的手下,其人生性绝情,手段毒辣。这种人用好了自当是如虎添翼,可若是稍有不慎,恐怕便会伤到自己。
他的眼神早已将他暴露,这并不是一个会屈居人下的人。
今日他千不该万不该把心思动在无辜之人的身上。哪怕贺长情一直以来也奉行斩草当除根的原则,但这次情况不同,林治岁还这样想。足见这人终有一日会与她背道而驰,难以委以重任。
总要寻个机会,将林治岁赶出鸣筝阁才行。贺长情暗暗盘算着,随口将人打发走了。
林治岁离开不久,小丫鬟剑兰就在叩门了:“小阁主,药煎好了,要现在送过去吗?”
剑兰是近身伺候她的丫鬟,这些年的饮食起居除了有祝允上心,剩下负责操办的那个人就是她了。只不过以往是主仆二人同出同进便于一起行动,如今贺长情越发懂了男女大防的道理,生活琐事上便渐渐倚重起了剑兰。
小丫鬟剑兰对此自然是巴不得的,于是对祝允的态度也日渐好转起来。
“你把药给阿允吧。我也许久没见母亲了,去看的时候正好带上。”不过在很多事情上,贺长情还是习惯性地依靠祝允,这一点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阁中下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贺夫人素喜安静,小阁主凡事都要亲力亲为,除了那个她亲自带回来的金玉奴,旁人一般无法近身。因而在鸣筝阁中做事,是最轻省不过的。
正如此刻,剑兰身上的担子又松了不少:“那婢子就下去做事了。”
要走到溪泠居颇费些脚力。贺夫人一向喜静,专挑僻静清冷之处,因而当初将鸣筝阁总部搬来这里时,贺长情便将最东边的院子给了母亲,以便她做第一个看到日出的人。
但却不想,这反倒成了一桩麻烦事。一个好静,一个又总是抽不开身,一来二去,本就算不得多么深厚的母女情更是不见增长。
廊下,贺长情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探向了溪泠居里紧闭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