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我安慰道,反正离春节假期也没几天了,还是先别把人逼太急了。
想到这,她才勉强笑笑,话说出口依旧是叮咛:“那至少答应我,按时吃饭吃药,少抽烟少喝咖啡,行不行?”
罗颂的眼瞳颤了颤,抿抿嘴,良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应承。
无论这一天如何惊涛骇浪,但第二天是周一,罗颂依旧遵照既定的安排,在闹钟响起后爬起身,开启一天的生活。
洗漱收拾变成一件困难的事,罗颂比从前花了更多的时间,才将自己拾掇得干净且体面。
她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有些紧了,但出门前,她还是记得从桌面上按颜色分成四堆的药盒里,一色各拿了一只,扔进包里。
进律所的时候,前台说已经将她的外卖拿进办公室里了。
罗颂没点外卖,料想应该是秦珍羽安排的,果然在手机上看到好几条秦珍羽发来的消息,问她有没有拿药,又问外卖送到没。
她垂目看着屏幕上的几行文字,好一会儿后才动动手指,一一回复。
她没什么胃口,打开餐盒后匆匆擓了两口粥,就拿过红药盒,就着水一股脑吞了里头的药片,随后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可约莫一刻钟后,手机里又弹出秦珍羽的消息,这回问的是吃药没。
罗颂不大想回,但也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最后还是敲去了几个字,让秦珍羽安心。
但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一天中,秦珍羽的消息则比学校的下课铃还要准时,到了饭点就问她有没有拿到外卖,没过多久又督促她吃药。
不止她,就连诊所的医护人员,也会定时来询问她用药情况。
两边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来,搅得罗颂心里难受。
但罗颂其实也并不能很确切地分辨出,自己看到这些消息时感受到的情绪究竟是不是烦忧焦躁。
她的情绪池是杂乱粘稠的,无风也有浪起,池水挂在每一根神经上,滴滴嗒嗒往下淌着墨色液体。
然而实际上,她也没有太多力气烦躁,工作又将她拽进熟悉的有序的混乱中,她不得不把所有精力用以逼迫自己正常工作。
罗颂终于还是将那些不太重要的、零碎的杂活分到实习律师头上了。
对着那张年轻青涩的面庞,有条不紊地交待工作时,她的声音可能有些太冷了,以至于那新人看起来讪讪地像在发怵。
那张脸上的眼睛的每一次急促眨动,嘴角勾起的勉强的笑,还有被慌张压下的眉头,都无比清晰地落到了罗颂眼中,但她并不为此愧疚,嗓音也冷漠如前。
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她只是用力地顶住肩背处张狂的疼痛,用力地压制双手的颤抖还有脑袋上不知何时起的仿佛会游走一般的锐疼。
今天是春节假期的倒计时第四天,而之后的三天,都是这一天的重复。
今年,秦珍羽早早地就跟老妈说了,自己过年哪儿也不去,就留在祁平。
李芬芳只当是孩子大了,不想再回老家面对一大帮亲戚,转念一想又发觉她们的确是很多个春节都没在祁平过了,便也干脆一同留在这,不再计划去哪个地方旅游。
年三十那天,秦珍羽开车载着罗颂一同回的龙西。
罗颂沉默地坐在副驾那,一直闭着眼,很累很困似的。
秦珍羽没忍住,开口问:“很不舒服吗?”
话说出来,她又觉得自己讲了句废话,但罗颂却睁眼了,迟缓地转过脑袋,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要回家见爸妈,罗颂还是尽量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但稍稍凌乱的发丝和没掖好的衣领仍旧出卖了她。
她整个人就透着一股低迷气息,像干瘪的枯草,眼里空洞洞的,如同豁了口的布,兜不住一丁点东西。
秦珍羽看着,眉头不自觉地拱了起来,却是心疼的弧度,“带药了吗?”
罗颂拍了拍腿上的单肩包。
“药吃了几天了,你感觉怎么样?”秦珍羽又问。
“头疼。”罗颂言简意赅。
秦珍羽心里一咯噔,差点就要手脚错乱地将油门踩到底,“之前没听你说呀!怎么个疼法?”
“游走的疼。”说着,她闭上了眼。
“那有没有感觉到什么方面有改善?”秦珍羽继续问。
“好像没有。”罗颂仍阖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