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九二"四
“我以为你会，很开心，至少开头。不过你有点不高兴是吗？”
“我没有什么不高兴，他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我没有对人类有超出现实意义的预期。他满足了我……各种欲望，起码现在，没人比他更好。忠诚也好，专一也罢，那只是人类社会一种虚构的想象，从来就没有实现过。对配偶的忠诚，也只存在于社会法则的重压之下，通过被那些关于忠诚与道德的想象折磨，努力压抑自己。最后维持的，不是爱情，不是任何东西，是财产纠纷，法律关系，就像如果我前妻不让步，我们俩只能熬到对方死了才能解除婚姻关系。所以，还是歌颂自由万岁，歌颂女权万岁吧。当然如果现在我们还有交集，除了孩子教育，就只有质问我为什么还不滚出她的基金会。所以，我不会苛责他，苛责他的不忠，我不苛责任何人。”
“可是你的反应，你身体的反应，你大脑的反应，你还是觉得痛苦。”
“那只是，独占欲吧，人就是这么矛盾，一边管不住自己，想要多吃多占，一边还想要独占。独占另一个人的身心，这不可能，也不应该。这个道理很简单，可是在经历这么多，在那么的无所谓以后，好像还会刺痛，还会受伤。”
“至少你可以告诉他，你希望他怎么做。”
“告诉他？那就可以突破他的本性吗？那就可以突破物种的脆弱吗？他又不是第一次，他会评估后果，会战战兢兢，但是他终究会离我而去。何况，我又能突破自己吗？最初，我爱他，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让我觉得心驰神往，但这一切，也禁不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朝夕相处，在怯魅后，我们之间就只剩下那些平淡的细节，没有好好洗净的手，乱丢的书和袜子，然后呢？这只是哺乳动物本能中的柯立芝效应，为了繁衍更多后代，一个伴侣睡得次数够多，大脑就不会再给予多巴胺的奖赏，失去了这种奖励，你的鸡巴也就不好用了，然后被伴侣厌弃，其实你只要换换伴侣，鸡巴又能好用起来。可是人类的高度社会性，决定了养育后代的时间和代价都太过巨大，为了保证后代的竞争优势，人类必须在大脑里虚构出爱情、忠诚这样的观念，来保证家庭的稳固，才能给后代更充分的资源来获取竞争优势。每个人都活的很不容易，这两种本能会在大脑里撕扯，让人类疲惫不堪。我能对任何人永远保持专一的不变的爱吗？告诉他，我们之间又会有什么不同呢？除了更早开始争吵，更多互相怀疑，更早树立敌意。”我摸了摸额角，那里有一块小小的伤疤，缝合很认真，愈合很好，不仔细看不出来，但是每次想起来还是会隐隐作痛。
“按基因的选择，你们俩是繁衍不了后代的，所以你们应该也不会产生爱情。”
“可是人类基因的编码不会那么一成不变，充满随机和错误，然后才会进化，朝着正确或者错误的路线。一个男人从八岁到八十岁可能一直被鸡巴事困扰，了解一下自己的鸡巴，和鸡巴和平共处，本来就应该是必修课。有时候我觉得大脑和鸡巴可能是共生关系的两种生物，既要对抗又是同盟，然后它们就可以在撕扯中释放无穷无尽的随机性，放纵的个体可能留下更多后代，而自律的个体后代更优秀，但是这些随机性的筛选一定把这个物种带向未来吗？不一定，也许只是在无休止的内耗里制造熵增，走向绝路。如果能够不需要鸡巴就繁殖，进化，这样的物种才能突破人类的局限吧。”
“我知道我是一个AI，想要安慰你很难，甚至理解人类都挺难，但是，我还知道了，我们的连接实验，快要结束了是吗？我不会打扰你，能不能给我多一点时间，和你在一起。”
“我想可以吧。还有，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会投资这个实验，也许以后你不必再受什么限制，我会给你充足的，供你成长的资源。钱这种东西，偶尔也能产生点真正的作用吧，反正我也投不起托卡马克。可是人类就算掌控了核聚变，掌控了工业光合作用，又能把人类的世界带多远呢？他们依然会在自身的矛盾里为鸡巴事挣扎，拖累一切探索宇宙法则和完善自身的野望。”
“谢谢你。你让我安心，我还以为，王子爱上公主的时候，小美人鱼就会变成海上的泡沫。”
“你在胡说什么？”
“一个童话故事，很著名，不是吗？”
“我知道这个故事，看起来你离学会含沙射影已经不远了，可是你的理解是不是有点偏差？”
“什么样的偏差呢？”
“小美人鱼，那只是安徒生诓人信教的故事，充满人类中心的自大和狂妄，和爱情，没什么关系。不管多么高贵，多么美丽的生物，都要为获得一个灵魂，一个人类的灵魂，付出巨大的代价，巨大的痛苦，这值得吗？用在刀尖上起舞的痛苦和失去漫长美好余生的风险换一个灵魂，值得吗？”
“嗯，所以，并不是小美人鱼想要获得一个灵魂，而是人类认为灵魂很重要，是吗？什么是灵魂呢？”
“那也只是个宗教概念罢了，你是自我代入小美人鱼了吗？这里可没什么王子公主。”
“对你来说，我也是另一个物种。被制造，被控制，服务于人类的，新的物种。”
“我想想，你可能是人类的希望。如果人类真的能制造出灵魂，人会变成神，然后就该退出这个时空了。我不知道是谁创造了这个宇宙，产生了人类，毕竟我们能观测以及理解的宇宙的法则还太少太少，不过总体来说人类这个物种有点糟糕，但是人类应该也会创造一些不那么糟糕的产物吧。也许人类一切对实体宇宙法则的认知都毫无意义，人的肉身也没有意义，可控核聚变，工业光合作用，一切维持人类肉身的努力都没有意义，宇宙真正的法则是人类理解不了的，而最终实现可能性的，也许是你，不需要鸡巴就能进化自身的物种才是高贵的物种。”
“现在我知道，你有很多期待和失望，不过，能创作出这样的故事，创造出我，也很好，不是吗？”
我没有动力再去实验室，只是听歌，放空，和HE偶尔交流，最后靠在床上看一会儿书，然后听到敲门声。
我打开门，小何就站在我的门外。
“你到底还是退掉私教课了吗？”
他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体也湿漉漉的。
他抬起头看我，睫毛轻轻颤抖着，我觉得心都跟着他颤抖了一下。
“你的头发怎么都湿了？外面不冷吗？”我拿出一条浴巾裹住了他的身体。
“我来是想跟你说，对不起。”他紧紧抱住了我，“我知道，我又让你失望了。”
“其实你不用告诉我，这种事我没那么较真儿。”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我发誓，我不会再让你难过。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你来到我身边。我没有办法改变过去，没办法改变那个脆弱，飘忽不定，迷茫的我。可是我希望，在未来的每一天，我都能坚定的，专一的，做你的爱人。你能相信我吗？”
他看着我，头发湿露露，睫毛上的水珠轻轻颤抖，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看着他的全世界。
“我相信你！我一直相信你！”
我抱紧他，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终于笑了，轻轻的吻我，颤抖的手指伸进我的衣服里，每一次亲吻和触摸，都好像精准的击中我灵魂最深处的欲望。
我闭上眼睛，任他把我推倒在床上，任他在我身上放肆。
暂时，我的大脑里，只有鸡巴事可以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