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林祈肆身子骨弱,指不定哪一天就……
她腹中揣了林家子,今后那便是林府的希望了。
可……陈阿招之所以没有迟迟行动,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她恐惧。
她恐惧生子,只因儿时她曾亲眼目睹村中一妇人生孩子时血崩难产,当时村里穷请不起大夫,给那妇人接生的还是个屠夫……
她好奇凑进去看,正好撞见了那屠夫将生锈的刀子刺在妇人的皮肤上,划出一道深长的口子…像对待牲畜一样残忍………
后来听说那孕妇死了,且那次后,她便病了几日,甚至做了一年的噩梦,心神不宁的,后来还是阿哥整日努力变着花样给她编玩具,逗她乐,才让她从噩梦中恢复过来。
可……那件事阴影却一直伴随着她。
陈阿招手心出了些汗,虽然她知晓这世道女子若想往上爬,母凭子贵是必不可少的……
她一定……也必须要怀上林祈肆的孩子,但却不能是在这里。
在这种落后的穷乡僻壤处生子,承受的风险必然也大,她可以冒险,但也要做有把握的事。
陈阿招深吸了口气,才转身看向林祈肆,她故意露出一副羞涩的情绪,掩盖内心的忐忑,笑道:“可是阿肆……我现在还没准备…我怕……”
“阿招,我不会让你痛的。”林祈肆语气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平静。
陈阿招的心弦动了动,可很快又理智下来,她觉得这世间不会有女子生子不痛的,林祈肆是在说假话罢了。
她干笑了一下,道:“阿肆,我想回家了……回家后再说这些好吗?”
林祈眼尾上扬,喃喃地问,“阿招,这儿不是我们的家吗?”
“这儿……这里怎么会是家。”陈阿招下意识反驳。
这种破木屋,破锅碗瓢盆处,才不是她陈阿招的终点。
林祈肆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他浅浅一笑,旋即站起身,整了整衣袖道,“父亲他老人家想必也在家中等急了,我们后日便出发回去吧,明日先去集市上买点行路的干粮。”
听到林祈肆终于愿意跟她回去,陈阿招心中一喜,主动上前抱住了少年清瘦的脊背。
林祈肆鸦青色的眸紧跟着变得深邃,他缓缓俯身,鼻尖轻嗅少女的气息,指尖用力将陈阿招抱紧。
*
翌日,陈阿招不嫌累地跟着林祈肆走了三里路来到镇上,购买路途所用的干粮。
林祈肆为她挑选了爱吃的糕点和糖果后,又带着她去了医馆。
他是准备再买几幅药备用,陈阿招发现林祈肆最近用药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上次老大夫说他体内还含有蛇毒,也不知怎样了。
相处这些时日,林祈肆并未有什么异样,陈阿招心底也自然而然以为他没事了。
可……今早醒来时,陈阿招又明显地发现林祈肆憔悴苍白了不少。
林祈肆让她在医馆外等着,可陈阿招等了会儿,已经嚼了五颗糖果,也没见他出来。
她心底生出了一丝担忧,准备进去看看,谁知脚步才踏进医馆内走了没几步,陈阿招便听到内室里传来老大夫的叹息声。
“无生啊,你已经时日无多了。”
陈阿招脚步僵住,心脏忽然被什么拴住了似的难受。
她脑袋懵懵地想,什么叫时日无多了?
林祈肆怎么就时日无多了?
帘幕内,过了许久,才响起林祈肆平静的声音,“烦请老先生告诉我,还剩多久?”
“七日。”
陈阿招的脚忽然一软差点摔倒,还好她扶住了一旁的木桌。
“好,七日足够了。”林祈肆浅浅一笑,脚步声从帘幕内走出。
刚走过来,他便与强撑在桌前,双目泛红的陈阿招对视上。
陈阿招哽咽着看向林祈肆,少年怔了怔抬脚正要向前扶住她,却被陈阿招恶狠狠地推开。
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医馆外。
陈阿招开始在大街上游荡,全身脱了力气般失魂落魄地走了许久,直到脚底酸软,侧底无力地坐在一个巷子口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