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西院,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钻进鼻腔,苦涩中带着一丝甘辛,还夹杂着清幽的草木香气。
左丘意大步迈进门,屋内女子并未察觉。
她坐在药碾前,纤细的双手熟练地推动着碾轮,目光始终凝视着药料,面纱轻动,只露出一双明亮而专注的眼眸,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干扰她此刻的专注。
恍惚间,她的身影与记忆中那明媚的女子重叠,左丘意心头一颤,连呼吸都不由得放轻了。
他一步一步靠近,目光始终未挪半分,直至他的身影将女子笼罩,对方才暮然抬首。
“王爷?有事?”
左丘意微微侧头,盯着她的面纱,眸中情绪复杂。
他冲动的想揭开那薄薄的面纱一探究竟,可心底又莫名害怕,害怕希望成空,害怕被失望吞噬。
江莞被他盯的有些发毛,忆及马车上他的举动,不由得起身退了一步,双手护在胸前警惕道。
“王爷若有事吩咐请直说,民女正在研药,没时间招呼王爷。”
左丘意逼近了一步:“孩子的父亲是谁?死于哪场战事,葬身何处?”
江莞眉头微蹙,迅速避开他的眼神,拢了下耳边的头发,背过身:“这是民女家事。”
“他真的死了?你如此防备,是在隐瞒什么?”
江莞身形一僵,狠狠的掐了一下手臂,扭头,一双泛红的眸子迎上他审视的目光:“王爷如此刨根问底,可是还在怀疑民女身份?”
目光交汇,她眼神坚定:“既然王爷想知道,民女就尽数告知,我本湖洲人士,父母在当地经商做些小生意,虽不是大户人家,但也丰衣足食。”
江莞深吸一口气,眸色黯淡,似乎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中。
“六年前,我被当地的知府盯上,夺了清白,他还要将我纳为他的第十三任小妾,我拼死不从,他为报复,不仅将我的面容尽毁,还扬言要屠我满门。”
“民女深知,不能牵连父母,为活命,连夜逃离湖洲,这才来了京城。”
“民女当时面容尽毁,又无钱财傍身,主仆二人差点饿死街头,幸得恩人相救才活了下来,后来恩人告知我已有了身孕,民女悲痛万分。”
“可稚子无辜,又如何能狠心剥夺他们出生的权利。”
“为了他们不被仇恨蒙蔽,为了他们能自信快乐成长,民女不得已才编造了一个他们父亲是为国捐躯的英雄身份。”
她肩头颤抖,泪已湿巾:“依王爷看,我该当如何?难道要我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是个强抢民女,无恶不作的奸人吗?”
左丘意喉结滚动,嘴里突然泛起一阵苦涩,他挪开目光,躲避那充哀怨与控诉的眼神。
“本王…”
“民女确实撒谎了,王爷想如何处置,民女毫无怨言。”
左丘意:“本王其实…”
江莞瞥了男人一眼,垂眸拢了下耳边的碎发,自嘲道:“王爷的怀疑没有错。”
“有时候民女也在想,经历这些种种竟然还有脸活在这世上,还妄想着抛弃过往开始重新生活,王爷,我是不是很可笑。”
左丘意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感觉太阳穴嗡嗡作响,他背过身去,纳纳道:“本王以后不会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