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声愣住。
竟然差点忘了,他也是树妖。
她摊开手,让他看见那几截皱巴巴的枯藤蔓:“那你还对自己的‘同族’说这些?”
迟珣只觉得她说话好玩儿,但又心知得忍着笑,以免惹她更气。
“倘若觉得师兄不对,你可以像现在这样告诉我,而非把火气全闷在自己心里,伤肝伤肺,对身体有害无益——至于这藤蔓……”他取过那几截藤蔓,摩挲着,“以前不曾听过这说法,如今却也觉得有理。”
他语气好,楚念声却只当他这是怕麻烦,是息事宁人式的敷衍。
这样的情况她见得可多。
有些世家前辈烦她烦得不行,又怕被她揪着头发胡子骂回去,就会装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含着笑说什么“知错了”“念声这话说得对”“小孩儿心性,不能计较”。
实则呢?
在她爹娘面前又是另一副作派,摆出长辈架子指点——
“你们还是太过娇惯孩子,连家楚家,竟连位仙师都请不起?”
“也该严加管教,断了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
“……”
迟珣同那些老古董一样守规矩,因此在她看来也就有着如出一辙的虚伪客套。
她没听进去,也不打算和他多聊,只盯着他手里的藤蔓。
他那些话说得好听,指不定转身就又丢了。
不想,她正犹豫着该怎么抢走,就听见他问:“师妹为何会这样想?”
楚念声微怔,抬头,恰对上他的视线。
“什么?”
迟珣垂下眼帘,神情如夏月暖阳般朗快和煦。
他不急不缓道:“世上少有无缘无故的空想,你是在为什么事不开心?——倘若觉得师兄可信,不妨说上一二。”
楚念声尚未回神。
她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少有人对她的情绪刨根问底——大多要么逃避,要么纵容。
她实为不解,且还生出些警惕,蹙眉道:“你问这做什么?”
别不是藏了什么“整治”她的打算。
“我……”迟珣思忖着,挑了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夜里还要守着结界,倘若一直压抑着情绪,也会影响你对灵力变化的感知。”
原来是这样。
这理由倒说得通。
楚念声一下舒展开眉,脸色也稍有缓和:“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些不痛快的事,但早都已经过去,况且我也没放在心上,不会影响任务。刚才也不过是看见这几截藤蔓明明没犯错,却被丢弃,还要平白无故安上‘没用’的名头,有些不爽罢了。”
“已经不在意便好。”迟珣摩挲着手中藤蔓,“适才听了师妹的话,我又想了想,这些藤蔓枯萎凋零,也没灵力附着,作为灵器的确没了用处,可在其他地方也有妙用。”
“什么?”
“暂且只是个不着调的念头。”他笑着说,“待做成了,再请师妹亲眼来看吧。”
楚念声微微眯起眼,将他的笑意尽收眼底。
她好似看见一样明快干净的漂亮瓷器。
看着毫无攻击性,仿佛能容纳接受天底下一切消极颓靡的情绪,可若是打碎,也照样能作为称手的利器使用。
“系统,系统!”她忽在心底喊道。
“宿主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