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回的胆子不算大，但还能稳住呼吸，因为身边坐着明照临。
……虽然是个版本异常的明照临。
他突然急打方向盘，避开了横着拦在路中央的一辆车。再往前开，越来越多的车抛锚在马路上，侧翻、起火，车身损毁，轮胎滚到一旁。四下里寂静如死，不知道车主去了哪里。
身后，披着人皮的怪物还在紧追不放。
路回用出了平生所学的车技，努力在这个遍布车辆残骸的地段左穿右突，这时候他终于觉得当初的驾考还不够严格了。
直到面前，出现了十几辆车垒砌的路障，将整条马路甚至人行道都堵得严严实实。火焰熊熊燃烧，黑烟冲上天空，融入浓雾里。
路回心跳加快，一边减速，一边看向副驾上的男人。
他刚才避让不及，刮蹭到了抛锚在路上的车，都是有实体的。直接开车冲撞过去，会车毁人亡吧。
“停车。”男人面无表情。
路回踩下刹车。
车门打开，明照临的阴暗面下了车，快步走到起火的路障前。
路回从另一侧车门下来，也跟了过去。虽然阴暗面没让他跟着，他就要跟。
面前的路障是由一辆辆车错位堆叠成的，已经在烈火中烘烤变形。明照临的阴暗面径直走到一辆越野车前，一拳砸了过去。先是把越野车的车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他眉头都没皱，连半点吃痛的神情都没有，接着再是一拳，越野车从中间断成两截，车身的一部分仿佛不翼而飞，露出了个可以容一人通过的空洞。
明照临的阴暗面穿了过去，路回也紧跟着他。
前方的路上，到处都是毁坏的车辆、断裂的路面和掉落的商店招牌，雾气深处游荡着一个个影子——路回不会天真地觉得那是活人。这种路况显然也没办法继续开车了。
明照临的阴暗面头也不回地大步走着，黑色风衣衣摆扬起。明明是走，速度却很快，路回要小跑才能跟上。
背后，怪物们带着诡异的笑容追了上来。它们有的是从被明照临拳头砸出来的空洞里挤进来的，有的直接像巨型虫子一样，翻过三四米高的路障再爬下来。
阴暗面越走越快，路回也跑了起来。呼，呼，呼，不知道跑了有多远，路回开始大口喘气，肺部抽痛。
跟不上了……
他的手，突然被一只冰凉但有力的手抓住了，明照临的阴暗面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拽着他往前跑去。
路回振奋了一下，身体里涌出些力气继续跑。又跑了一段路，他的双腿灌铅似的越来越沉，每次呼吸喉咙里都像被火烧灼，就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自从大学检测完八百米，他就再没参与过正经的体育运动。
实在……跑不动了……
下一刻，他晕眩了一下，视野骤然转换，身体悬空，像只狍子一样被人扛在了肩头。
明照临的阴暗面单手扛着他，脚下步伐一点都没有慢。
路回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问道：“你不是说不会管我死活吗？”
阴暗面依旧有问必答，也依旧语气暴躁：“放着你你会被怪物吃了，我只是不想让那些恶心的怪物得逞。”
“你看到的也是认识的人吗？”路回问。肯定和自己看到的不同吧。
“认识的人？不就是给我一笔钱就觉得不用再管我、十年没见过两面的亲爹，和他出轨的小三，还有嘴上说着很想念我但是从来不来看我，朋友圈全是带她再婚生的孩子到处旅游的照片的亲妈吗？还有一些在怪谈世界里见过的，死得七七八八了，尸骨都在诡异肚子里了。怪物顶着他们的皮想骗我回头，真是可笑死了，吵闹死了。”
“过段时间等我休假了，跟我一起回老家吧，我爸妈会欢迎你的，会做一大桌子菜……明照临。”路回轻声说。
“哈？你跟我说什么？以为我想去？”
路回没做声，不想跟他呛。
也许是因为浓雾笼罩的表世界中，活人已经很少了，他们被越来越多的怪物盯上。不止是从后方，左右、前面，怪物都在源源不断涌来，想要将他们包围。
明照临的阴暗面也开始奔跑，身法灵活地将人皮怪物们甩在身后。
唔……路回有点吃不消了，忍不住干呕起来。被人像狍子一样扛着，不是种很舒服的姿势，很颠簸，很难受，明照临的肩头也很硬，顶在他的胃部。
“你怎么了？”阴暗面问道。
“……没、没事。”
“啧，没让你跑，扛着你你也吃不消，体质这么差，这样不行吧？”
路回有些羞赧，他也觉得自己该多锻炼了，至少遇到怪物时要跑得动，不能像这样拖累明照临。
“等出去以后，我会去跑步的，争取能跑过怪物。”
“这倒无所谓，你反正是个普通人，跑得再快碰上鬼也是死。我是说，你体质这么弱，不会在床上被他操晕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