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一声:“为何神妃,偏偏是你,偏偏是弥萝?”
“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成为了神妃,他们也会吸你的血,将你的血吸食殆尽!这就是我要送你走的原因,弥伽…若你不是我弥家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会毫不犹豫的利用你。你若留在这儿不肯走,只有惨死的下场。”
我心下一悚:“为何成了神妃,他们就要吸我的血?”
是因为我和那林双修过,生出了灵脉吗?
“你无需知道那么多,听我的,离开这儿便好。”大夫人放下梳子,便要起身,我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
“我说了,大夫人,我不走。若能用我一命,为家人报仇,也换得此后无数人活命的机会。我求你,利用我,当杀他们的那把刀。”
她久久地凝立在那儿,泪水落在我手背。
“你可知,我方才对你讲那些,其实就是动了利用你的心思,你这傻孩子。”她扭过头,泪水淌过被烈火灼过的扭曲面容,蓦地跪下来,捂住了脸。我从后边抱住了她,想象着她是我的阿娘。
若我的阿娘在世,想必也会与她一般,为了向仇人讨债,隐姓埋名,孤注一掷。
待拭干泪水,她才回过头来,低声道:“那祭司与我说,荼生教供的那所谓的神祇,吞赦天尊,就是曾经摩达罗国的国教,占婆教的教主。他于飞升成神之际,被和他双修的明妃,也正是圣女暗杀。他虽未飞升成神,可尸身里已生出舍利,那舍利中蕴藏着丰沛的神力,圣女将尸身盗走,叛出了占婆教,成为了被占婆教快要屠杀殆尽的荼生教的圣女,带领残余教众来到了古格,将占婆教教主的尸身葬在了苏楼山心。
这些年,她与那些长老们想借舍利中的灵力修炼,可那舍利中除了灵力,也蕴藏着占婆教主临死的怨念,凡是用他舍利修炼的教徒,皆会被恶诅侵蚀,他们称之为‘业力’,其实就是占婆教教主的怨念。只要胆敢染指舍利,便会遭他的怨念啃噬,便如中慢性剧毒,轻则伤及皮肉肌骨,重则当场横死。”
我听得全身发冷:“那,那林……”
“圣君是他们修炼的炉鼎。他是占婆教教主与圣女的亲子,又遗传了那教主的天生灵脉,一身神血,故而能承载灵力而不受反噬,可通过他修炼的圣女与长老们,仍然逃不过业力侵蚀,所以他们四处寻找能够替他们吸收业力的替身,也就是中元节出生、命盘坐阴的孩子献祭,这些孩子被耗死了一个又一个,皆因体内并无灵脉,吸收不了多少业力,可一旦成了神妃,与圣君双修过,体内就会生出灵脉,他们若吸食了神妃的血,就能化解体内的业力,飞升成神。”
好一会,我才消化她所说的这些话,一个可怕的猜想自心底升起:“如果,如果他们成功,那林会如何?也会,飞升吗?”
她摇摇头:“等圣君飞升之际,他们就会把他一口气吸干。但谁让他是那女魔头的孩子?虽然可怜,这就是他的命。”
脑中一声惊雷,炸得我心肝俱裂。
“所以……是假的……”想起那女魔头哄他闭关三日的话来,我浑身发抖,“她骗他的,我要去告诉他……”
大夫人一把将我拥住,死死捂住我的嘴:“弥伽!弥伽,来不及了,圣君已然闭关,殿外重重把守,你又在这圣殿中出不去,根本不可能见到他!而且他空是个承载灵力的容器,可没有修炼过荼生教的功法,就是个柔弱无用的摆设,每隔一段时间,那女魔头就会把他的灵力吸走大半,他根本没有力量对抗那女魔头。知道了又如何?他能做什么!”
我咬住她的手,才不致自己痛哭出来。
那林只知道他的阿娘对他寄予厚望,逼他修炼成神,又哪里知道,这厚望的背后,是一张布满了贪婪蜘蛛的大网,将他的一生困在了里面,它们一点点吸食他的血肉,直至将他吞噬殆尽,尸骨无存。而我,亲手把他往那张网里推了一把。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突然,脑子里掠过一道闪电,将我混乱的思绪照亮。
我被带来此处,那林被支走……
原来如此。原来那女魔头已知道了我是谁,
那么,为今之计,只剩下一个办法,能救那林。
“大夫人,我…已与圣君双修过,已经有灵脉了。”我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尽力保持平静,“你方才说,他们要吸神妃的血才能化解业力,那不就是,要吸我的血吗?”
“你已与他双修过了?”大夫人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我点了点头。
“所以,那女魔头才要支开圣君,把我带到圣殿里来……大夫人,我,已经活不成了。把毒药,给我吧。”
她倏然站起来,踉跄几步,扶着墙才站稳:“我这就去取。”
“大夫人。”我叫住她,“劳烦你,我宫中寝居的枕头底下,有一枚红玉髓的戒指,请你将它一并取来,我想,戴着它走。”
门被关上,我伏在地上,蜷成一团,静静等着。
过了一会,门外,忽然传来数人的脚步声,宛如死亡的丧钟。
“送他去祭坛吧,长老们和教皇都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