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份,本就不能如寻常王嗣一般娶亲。”他盯着我,语速较平日要快上一些,“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的心猛一跳。
有些无措的,我站起来:“我该走了,今日,还要去拜师。”
“弥伽,你若拜了师,是不是,就不会经常来找我了?”
我一愣,摇头:“不会的,我想好了,我一下课,就上山来找你。”
他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片刻,才道:“弥伽,来做我的侍童吧?我会去向母尊请求,请个宫廷画师来,就说是我想学画,你待在我身边,可以向宫廷画师请教,不比在民间拜师要好?”
“可…你的母尊,不是一心只知道逼你修炼吗?若你开这个口,你母尊不同意,怎么办?”我轻声道,“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惹怒母尊。”
他的手在双膝上蜷起,良久未语。
“我日日都来陪你,你别不高兴嘛。”
“我又没拘着你,你何时想不来,就能不来。”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似是没被我哄高兴,反而更加不悦了,蜷在膝上的手,青筋隐现。
“那林……”我覆住他的手,被他反手攥住了手腕。
他抬眸,鸦睫轻颤,眼睑竟微微泛红,竟似恼恨极了:“你日后如若不来,至少要提前知会我一声,别让我这般苦等。”
我心头一震,才意识到,他只有我这一个朋友,因为身份也不能过河界,我不来,他定是盼我盼得心中焦灼,以为我将他抛诸脑后了。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我点点头,讨好地哄他:“好了,我错了,以后我若是不来,一定会提前和圣君请假的,好不好?”
他手指未松,反而倏然收得更紧了:“别这样叫我。你来找我,又不是当差,何来请假一说?你来回奔波,若是累了,不想来……”他顿了顿,吸了口气,才道,“也可以,不必来的这么勤。”
“想来,我想来!”我扬高声音,“我就想日日来找你,累点怕什么,就当锻炼身体,我漫山遍野野惯了,又不是什么娇弱公子。”
他半晌没说话,好一会,才缓缓将我手腕松开。
“你的颜矿都集齐了?之前,不是还差红玉髓?”
他居然还记着?
“都集齐了。”唇角不自觉上扬,我答。
“上次我问了家仆,红玉髓苏南少有,你是从何处采得?”
我挠了挠头:“是我阿娘,她把自己的镯子给我了。”
“你阿娘那般疼你,你忍心将她的镯子送出去?”他的声音已至我身后,我一回头,便被他捉住了手。食指一凉,我垂眸,惊见他将自己那红玉髓的戒指套到了我的拇指上,“把你阿娘的镯子留着吧。就算是……你让我看海的回礼,等你画技精进了,画更多的画给我看。”
“你不是说这是你阿爹送你的吗,这太贵重了,我哪能用这个去顶啊!”我摇摇头,要将戒指取下,却被他按住了手。
“你生辰是在何时?”
我一愣,我生在中元节,生辰就快到了。
“七月十五……”
他扬起眉梢:“那不是没几日了?这戒指,就当我提前送你的生辰贺礼。”
回王城的一路上,我似魂游天外,捧着他给我戒指摸了又摸,亲了又亲,我自然舍不得阿娘的镯子,可他送我的戒指,我却更舍不得。
和我的未来师傅说一说,看在我已采得了九种颜料矿石的份上,他兴许可以算我通过考验吧?若实在不行,我就拿阿娘的镯子顶上。
这么想着,我蹦蹦跳跳到了画铺所在的那条街上,刚进去,就迎面撞上了一人,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里那林给我的红玉髓戒指也滚到了一边,刚要去捡,却被一只手先一步捡了起来。
“咦,这戒指……”
我抬眸望去,首先瞧见了这人质地上乘的银灰缎面袍子,目光上移,瞧见几缕细辫子,没有血色的嘴唇,与那双浅褐色的眼睛——这不就是之前我在这家画铺里遇见过的那两个少年其一?患病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