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人的了解,或许只是冰山一角。那些平日里温柔贤淑的模样,不过是对方愿意展现的一面罢了。
天色渐暗,城市被灯光点亮。回到家的靳云曦,在书房加班结束过后,屋内安静得有些诡异。往常这个点儿,厨房叮叮当当的,饭菜香能飘满屋子,可今天,厨房冷锅冷灶,一点动静都没有。
做饭阿姨今天不在,还有颜清若新请的管家艾薇也不在。
艾薇和颜清若关系不错,往常这些人在时,大多时间由她们做饭,偶尔颜清若也会做,需要和靳云曦在人前扮演恩爱时,颜清若才会做饭。
可今天她们没有扮演恩爱的必要性。
她在客厅站了会儿,看见颜清若,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今晚不做饭?”
她垂着眼帘,脚尖在地上蹭了蹭,声音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一点特别的情绪。
颜清若抬眸,看向她,嘴角一勾,露出轻柔的笑容,轻声说:“好呀,我来做。”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好像刚才的冷淡从未存在过。
靳云曦唇角挑起,又克制地抿了抿,慢步走进佛堂,到了冬天,受寒冷影响,她的膝盖就会格外难受,哪怕房子里有暖气,室外的潮湿还是无时无刻不从骨髓里钻入。
她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取出另一串佛珠,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她虽然漂亮,由于长久的病痛折磨,神态是一张高级的厌世脸,点燃香烛,青烟袅袅,翻开经书,嘴唇微动,佛堂内香烟缭绕,经文声低回,将一切隔绝在外。
然而,厨房里传来的饭菜香气却悄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靳云曦手上的动作顿住,眼睛看向窗外,外头灯火辉煌,她的眼神却有些放空。
恍惚间,颜清玫的脸浮现在眼前。那是在a国的莱茵河畔,风轻轻吹着,颜清玫穿着白裙子,像朵盛开的花。
靳云曦的腿脚不便,视力也因疾病转移而模糊,可那个女人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你会好起来的,我会陪你一起看朝阳。”
回国后,第一次见颜清玫,靳云曦就觉得眼熟,下意识问:“我们见过?”颜清玫笑了笑,眼睛弯弯的:“莱茵河畔呀,云曦姐姐不记得啦?”
她还拿出了当时放她手上的温热鹅卵石,是两人初见的见证。
就这一句话,靳云曦认定了,她就是那个在黑暗里给自己温暖的人。
靳云曦思绪回笼,心中泛起一阵迷茫与怅然。既然颜清玫曾说过会陪她,又为何在最后关头逃婚?
如今,那张脸却越来越模糊,靳云曦却没能彻底忘记她们初见的感觉,像白月光曾经温暖照亮过她。
“靳总,饭菜做好了。”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香气四溢,将整个房子都染上了温暖的烟火气。
靳云曦坐在餐桌前,目光落在对面颜清若的脸上,第一次发觉,两人结婚这么久,“靳总”这个称呼从颜清若口中说出来,有一种让她别扭的生疏。
颜清若温柔地坐在她面前,眉眼间依旧带着那份熟悉的柔和,可靳云曦却在这一刻清晰地意识到——她娶的,是颜清玫的姐姐。
即便这段婚姻只有名义,即便她们之间从未有过真正的亲密,靳云曦有点恍惚。
记忆里颜清玫模糊的脸渐渐换上了颜清若的,女人托着腮,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吃饭,时光虚伪镀上一层静谧美好。
靳云曦难得感到一丝不自在,放下筷子,轻声问道:“怎么了?”
颜清若依旧坐在对面,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从容。她卸去了白日里明媚的妆容,此刻的气质疏离而清冷,仿佛换了一个人。
她伸手拿过一旁的文件,轻轻推到靳云曦面前,语气平静而疏凉:“靳总,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们的婚姻还有一个月到期。”
靳云曦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文件上。
颜清若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签名栏,美甲在灯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泽。
妻子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靳总,能否在离婚同意书这里先签上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