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星阁的描述下,云栖蓦然想到了那个画面。
夏天的余韵尚未过去,却已经染上了秋季的凉爽,故而眼下大部分的天气称得上宜人。
但就是在这本该充满丰收和喜悦的季节,闻风林这个早该去死的货色还没有死,可他的小狗却已经长眠在地下了。
而云栖不但要去参加段星阁的葬礼,还会在葬礼之上,突然收到段星阁送给他的遗嘱。
云栖突然间不敢想下去,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是人体对极致的痛苦所做出的下意识排斥。
烛光下观赏美人,本就是一件天大的美事。
而当那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垂眸蹙眉时,那如玉一般的容颜便越发动人心魄起来。
可观赏者在无边的心动之余,却泛起了一丝心疼。
段星阁设想过很多说出这句话后云栖的反应,然而看到对方蹙眉的样子后,他却后悔了。
他不愿意看到云栖有一丝丝的委屈。
“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在庆幸还好哥哥还能好好地坐在我面前。”段星阁解释道,“但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不是我足够幸运,在葬礼上打开遗嘱的人,或许就是我了。”
云栖蓦然回神,闻言呼吸一滞,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段星阁也抬眸看向他,两人对视间,他无比坦诚道:“我那时骗了哥哥,我去书房时不止是想用电脑进行备份,在电脑上看到那份遗嘱的那一刻,我其实有过很多阴暗、粗暴又下流的想法”
听到他的用词,云栖心下没由来地一颤。
可段星阁紧跟着道:“但我后来都放弃了我不想报复哥哥什么,我只是想让哥哥设身处地的体验一下我当时的感受,在庆幸之余,我其实很害怕。”
“所以,”他再一次抬眸,带着一丝小心翼翼道:“能不能不要有下次了?”
他的语气堪称卑微,听得云栖嗓子干涩,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云栖宁愿段星阁哭着把自己按在沙发,哪怕是餐桌上狠狠做点什么,云栖心下都不至于这么难受。
可段星阁什么都没有做,他把那些阴暗的,卑劣又疯狂的想法藏的很好,说完那句话后便径自站了起来,安安静静地收拾了碗筷。
云栖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他低头看着那两串流光溢彩的珠宝金链,仅凭目测便估计出了一个惊人的价格,实际价格恐怕只会比这更高。
云栖抬手拿起了其中的一条链子。
“哥哥回屋等我就好”段星阁在厨房背对着他,并未看到云栖的动作道,“我收拾一下马上就来。”
他说的收拾指的不仅仅是收拾碗筷,还有收拾他差点决堤的情绪。
他想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事情说开后,不能因为那点小小的插曲就影响两人期待已久的夜晚。
可云栖显然不认为事情已经到此结束了。
他拿着段星阁送给他的那盒礼物率先回了屋,两条宝石链被他拿出来放在床上,唯独那份遗嘱被他拿出来攥在了手里。
云栖坐在床上一眨不眨地看着,手指攥在那份遗嘱的边缘,用力得几乎发白。
星云的控股模式和明云的其实不太一样,它是段星阁一个人创建的品牌,所以并没有明云那么多的股东,资产转况也没有那么复杂。
所以在没有进行公司财产公证的情况下,这份遗嘱中涉及的段星阁的财产,其实比云栖留给段星阁的那份还要多一些。
仅仅是多出来的那一部分便足够云栖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可云栖并不高兴。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感同身受了段星阁那日的感觉,明白了什么叫做字字锥心。
看着文件上的一字一句,心下又胀又酸,连呼吸都差点呼吸不上来。
云栖用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把整份内容全部读完,当他读完最后一个字,忍不住抬手抚摸着那个签名时,卧室的门突然开了。
云栖蓦然抬眸,直直地撞上了段星阁的目光。
两人对视了三秒,云栖反手将遗嘱放在了床头,似乎真的如段星阁所言那样,事情已经揭过去便不再提了。
段星阁看起来不是有点紧张,而是很紧张,他反手关上屋门,走到床边时,云栖甚至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
云栖原本该带着笑意问他紧张什么的,可眼下云栖什么也没说,只是呼吸发紧的,任由对方一点点脱下他身上的西装。
直到最后一丝布料从身上褪去后,云栖才终于开口说了段星阁进屋以来的第一句话:“你送的礼物,不打算亲手给我戴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