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的是,像这样一个姑娘,怎么会在这时辰出现在赌坊门口?
“我才不想进赌坊试手气呢!”头一回被人这么专注瞧着,丁喜芸轻蹙起眉不解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难不成她脸上沾着了东西?她暗想着,一双小手不自觉朝脸蛋连抹了好几下。
“你挡在门口,我怎么进去。”余夙廷看着她可爱的反应,忍俊不住地笑道。
水亮的明眸微愕地眨了眨,她打量着眼前不像赌客的男子,诧异问:“你也要进赌坊?”
“要不姑娘以为呢?”余夙廷颔首,直觉她这话问得好笑。
差别在于他进赌坊不是赌钱,只是想进赌坊瞧瞧里头的盛况。
男子理所当然的轻快笑嗓,让她心头那股愤世嫉俗的正义感不自觉聚涌而上。
想她那好赌的爹爹,不分昼夜,不管妻小……哦!不,娘早被爹爹给气死了,连唯一与她相依为命的姐姐,也被混账老爹卖到城里的大户人家当冲喜新娘。
虽然对方财大业大,是城里一等一的大户人家,但新郎是个病痨子,纵使姐姐万般不愿,却改变不了爹爹收了聘金的事实,只有允了亲事。
才不过几个月光景,混账老爹就赌光了嫁姐姐收来的聘金,气得她想跟他断绝父女关系。
无奈想归想,每到紧要关头,她还是于心不忍,只好亲自前来此地,把她老爹这个“忠实主顾”给拉回来,免得又给她添了一屁股债,等着让她扛。
她越想越气,最后忍不住板起脸提醒男子。“公子!此处乃万恶之窟,我奉劝你千万别踏进去。”
“啥?什、什么?万恶之窟?”听到那形容,余夙廷险些没岔了气。
丁喜芸严肃地抿着小嘴,压低着嗓,神神秘秘地指着他腰间的貔貅。
“只要一踏入赌坊,你的银子就会像被貔貅叼走一样,有进无出,就算你有千万家产,也不够撑满这间赌坊坊主的胃,他根本就是只吸金恶鬼。”
传说貔貅以四面八方之财为食,吞万物而不泻,只进不出,所以象征“有入无出”,可招财聚宝的吉祥物。
而她的银子就是因为好赌的老爹终日镇守,全被赌坊的貔貅给叨走了。
唉!一想起自己辛苦挣来的的银两,就这么落入了别人的口袋,丁喜芸便感到心痛万分。
看着她嫉恶如仇的神情,余夙廷顿了顿,突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其实我——”
“夜深了,你快回家去吧!”丁喜芸正经八百地规劝。
“姑娘,我……”
不待他说完,丁喜芸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臂膀。“把银子拿去救济贫人,也好过在赌桌上厮杀,保重。”
语落,她露出壮士断腕般的凝重神情,径自推门而入。
余夙廷瞧着她走进赌坊的纤影,心里纳闷极了。
这可怪了,小姑娘苦口婆心规劝他这个不相识的人别进赌坊,怎么她自己反倒先进去了?
满腹的好奇,让余夙廷不假思索地尾随她进入赌坊。
他倒要瞧瞧她一个娇滴滴、粉嫩嫩的小姑娘,有本事在赌坊里玩什么把戏!
“尽欢坊”共有三进大院,占地辽阔,赌坊大门两侧立着两只神态生动的石雕貔貅,正门两侧各有一个迎客的仆役,他们身穿深蓝色同款衣着,专司迎接上门赌钱的爷儿们。
铺满卵石的夹道可通往二进院,二进院小园有山石亭榭、松柏盎然,只供进赌坊赌钱的富豪、士绅及地方官员玩累时休憩,不与一般平民百姓混为一堂。
其费心掷金、营造出奢华的优雅环境,让人足以窥得汴京第一大赌坊的不凡气势。
丁喜芸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忍不住轻皱鼻头哂道:“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万恶之窟。”
听到丁喜芸不加掩饰的嫌恶语气,尾随在后的余夙廷边听边拧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