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杳秀眉微蹙,接过夏樱手中的帕子,轻轻的拭去额上的冷汗,而后坐回到架子床上,才应道:“进!”
柳嬷嬷进到房中,先福身行了礼,才开口:“夫人说申时一到就出发,望小姐早梳洗打扮。”
“有劳柳嬷嬷。”孟杳稳了稳心绪,牵起嘴角温声回应。
“那老奴先回去跟夫人回话。”柳嬷嬷知晓大小姐做事张弛有度,也没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夏樱,备水,我要沐浴。”虽已入秋,可方才的一身冷汗,浑身黏腻。
沐浴过后,孟杳独自在耳房中待了片刻。
她忍着痛,将受伤的右手腕放入先前已准备好的冰水中,浸泡了约莫一刻钟。之后,才唤人进来更衣。
绞干了乌发,穿了素色里衣,从耳房中徐徐出来,坐到铜镜前。
还是有些精神不济!
对于今晚的宴饮,名义上是秦子安的生辰宴,可所为何,孟杳心里再清楚不过。
前世,她便是在这场生辰宴上与秦子安一见钟情。
半年后,二人定下婚约,一年后完婚,隔年衡儿出生,又两年随他登基,孟杳荣登后位。再三年,冀儿出生,再往后的日子,她不愿再想,一切都仿佛困住了她的牢笼……
所以,这一世,她不想再进囚笼。
对于今日的安排,她心有芥蒂,但无法拒绝。
父母之命不可违,前世没看明白的,重活一世都了然于心,她人生的命运不过是家族间的联姻。
想到这些,孟杳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虽是艰难,可她还是要试上一试,不能让这一世的孟杳,在二十八岁时再香消玉殒!
身后的夏嬷嬷,看着铜镜中孟杳的满面愁容,疑惑泛上心头。
听闻淮王生的温润如玉,气度雍容,又习得一手好字,诗词歌赋俱佳,是不少贵女倾慕的男子。
可小姐竟没有一丝喜色?
身旁的夏樱到底是年岁小些,方才的担忧已经散了不少,此刻正拿着篦子一边帮小姐梳头,一边笑意盈盈的说:“今日这空心髻和金银珠花树头钗都是夫人特地交代的,还有这金镶玉珠宝项链,听说是西域使臣特供。”
孟杳轻抬双眸,看了一眼镜中被打扮的花容月貌的女子,好似一个精美的傀儡,只待送入王庭,为这孟家谋福祉。
许是看出了孟杳面上的恹恹,夏嬷嬷冲着身旁的夏樱说道:“现已入秋,小姐手腕尚未康复,恐夜晚寒凉,你去取些柔软的绸布来帮小姐裹好。”
夏樱闻言,放下篦子往院中的库房走去。
孟杳由夏嬷嬷一手带大,自小便与她更亲近一些。
待房中只剩下二人后,孟杳瞥了一眼托盘上的琵琶袖襦裙,淡淡问道:“这衣裳也是母亲命人准备的吗?”
“夫人说小姐肤色晒雪,又恰逢秋日,最衬这紫色。”
孟杳微微抿了抿唇,似有些孩童的委屈,颤声说道:“我不喜欢。”
说完,拿起手边的胭脂盒,故意打翻,掉在了襦裙上。
夏嬷嬷见此情景,为之一振。
而后急忙走过去,将胭脂盒收了起来,放在镜箱上,小声的说:“小姐若不喜欢这套,老奴重新选一套来。”
孟杳沉思了片刻。
循着记忆来算,今日应是她头遭进宫,自是不能太随意,若是太素,恐是会折损相府颜面,过后父亲和母亲也会追究。
可若太过艳丽,便不是自己所愿。
想了想,还是让夏嬷嬷拿了一套先前做的鹅黄色裙衫,崭新又不张扬。
待一切收拾妥当后,孟杳才前往母亲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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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棠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