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直气壮地教训完前辈,神无梦才从他的眼睛里意识到是神无梦误会了这句话的意思,他是为了刚才门口的拥抱道歉。
其实那算不上是什么拥抱,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在美国任何一对普通朋友之间都很常见。但当神无梦这么被前辈注视着,先前那股高热的体温仿佛又传递到神无梦的身上,从肌肤烧灼到心脏,涌上的血液让神无梦脸颊发烫。
神无梦不敢继续和他对视,慌张地错开目光,落在了他的衣领上。
前辈穿的是一套银灰色的家居服。大概是神无梦搀扶他的时候没有注意,领口被扯得有点松垮,脖颈到锁骨都露在外面。他的肤色很白,但脸颊连着眼尾的位置却泛着红,额头还隐约渗着汗水。
他的面容透露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但瞳孔却依旧清亮,看向神无梦的目光半点不像是位病人,让神无梦有种正被他推理着,即将被他看透的紧张感。
怎么又去看他的眼睛了啊?
神无梦在心里质问自己,又觉得必须要说点什么,磕磕巴巴道:“那、那个,前辈你有测过体温吗?”
这个问题将安静的客厅氛围打破,前辈的眼睫轻眨,之前稍显锐利的眸光仿佛是神无梦的错觉,回答道:“家里没有体温计。”
“啊?前辈不会连感冒药都没吃吧?”
担心的情绪占据上风,神无梦顾不上乱七八糟的想法,弯腰靠近前辈,用掌心贴住他的额头,确定他的体温很不正常:“前辈,你是打算把自己烧坏吗?”
“正准备出去买。”
他的手搭在了神无梦的手腕上。
为了测量体温,神无梦和前辈的距离很近。他的指尖是温热的,停在神无梦的脉搏处,没有将神无梦推开,也没有将之握住的打算。
他就着这样的姿势抬眸看神无梦,湛蓝的眼睛浸着轻浅的水色,无端让神无梦感到一份脆弱。
一瞬间,神无梦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听到神无梦“扑通扑通”的心跳。
太近了……
心脏的每一次泵张传递到神无梦的耳膜上,擂鼓一样,神无梦甚至怀疑前辈都能听到神无梦的心跳声。
“神无梦、神无梦家有温度计和退烧药!”
神无梦猛地站起身,慌乱道:“前辈等神无梦一会,神无梦马上回来。”
前辈额前的碎发被神无梦抬手的仓促举动弄乱了,可这样却让他身上那股少年气更加强烈,罕见的卸去了平日里游走于各种事件之中的持重与沉稳,真的像是个在等神无梦照顾的同龄人。
他像是笑了一下,音色微哑,但喊神无梦名字的时候如同添加了魔法,用看不见的线抓住神无梦的耳朵,让神无梦根本挪不开脚步。
“备用钥匙在玄关挂着,别忘了拿。”
“……知道了。”
神无梦简直是落荒而逃。
前辈果然是发烧了。
39。1℃的高温让神无梦火速把家里的布洛芬贡献出来让他吃掉,落在他家门口的包和披萨也被神无梦转移过来,短时间内没有抛弃前辈回家的打算。
“不过前辈病成这样也不能吃披萨了啊。”
神无梦没有一点照顾病人的经验,感觉整个人手忙脚乱,看着前辈吃完药之后就发愁地盯着UberEats里的各种外送,觉得每一样都是垃圾食品,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前辈的面前。
前辈靠坐在神无梦身边的沙发上,手里是神无梦强行塞进去的一杯温水,朝神无梦问道:“又开始焦虑了吗?”
听到这话,神无梦几乎难以置信,反问他道:“是为了谁啊?!”
“但神无梦已经吃了退烧药,现在也正在休息,所以梦梦……”
他条理清晰地说完,又耐心地问神无梦:“你在担心什么?”
神无梦被他问住。
明明陷入舆论漩涡的主角是他,正高烧着的病人是他,但他却好像轻而易举地让自己置身事外,半点都不会为这些烦心事生出任何负面情绪。
反倒是神无梦,从学校急到前辈家里,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可让神无梦说出神无梦究竟忙了些什么,得到了哪些成果,神无梦一句都说不出。
情绪骤然低落下来,手机屏幕因为失去了注视而熄灭,神无梦的手指紧紧攥着手机边缘,抿着唇陷入沉默。
神无梦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好像心脏变成了一块海绵,被各种想法挤压着,不至于用力到让神无梦喘不过气,可也堵塞住了每一条流通的血管,又闷又涨,是一种滞涩的难受。
“看来神无梦病得确实不是时候。”
前辈兴许是看出了神无梦的逃避,没再追问,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