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情绪,只是眉眼间露出了淡淡的困惑,不似作假。凌启在被子下面悄悄用手压住了剧烈鼓动的胸口,指尖仍有些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明明“那个威利”也说过威利不会共享到他的记忆,但方才乍一听到地底,还是差点丢了魂,直到听威利说完,才十分克制地吐出紧张的浊气。
“没发生什么。我……记得的也不多。”
凌启很是缓慢地吐字。
毕竟烧了几天,说话时嗓子有些卡顿也是正常,恰好也能借着这份不顺慢慢调整气息,他避开威利的眼,半句话半句话地组织语言:“基本一直在找出口,但是氧气不足,走得很慢。后来隐约听见上面的爆破声,我们就开始循着声音的方向走,最后大概是体力不支昏过去了吧……我也没更多印象了,你或许、是缺氧造成的吧。”
威利眼中的疑惑更深了些。
“是这样吗?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哪里不对?”凌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心虚。
说不是为什么,他越发冷了,被子下的双腿并拢着缩到胸前,蜷成可怜的一团,像在卑微挽留着仅有温度。
威利见此顿了顿。
“——怎么了?”他又伸手贴到凌启额头上探测温度,“你很冷吗?”
宽大的手心几乎包住了凌启的半张脸,是梦里常出现的温度,热到几乎发烫。
凌启有一瞬间的微微瑟缩。
但几秒后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地将脸蹭了上去,本能追随这份温度。
凌启看见威利脸上温和破裂,露出了惊愕与尴尬,就这么定在原地。
这是少有的表情,莫名地叫他心底升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冲动盖过理智,干脆扶上那截手腕,破罐子破摔地认下:“嗯,有点。”
威利如梦初醒。像是被烫了一下,猛地将手缩回去,逃离似的退了一步,鞋底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尖叫。
窗外光线慢慢地开始变深变弱了,屋里没来得及开灯,有些许昏暗。凌启抱着被子,还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却在夕阳的拥抱下被激起了不该有的攻击性,他执拗地盯着威利:“我很冷,这个被子不太保温。”
一秒,两秒,三秒。
雕像似的僵持。
到第五秒,威利才终于动了,却不是走向凌启。他步幅混乱地走到门口按开了灯,又急忙忙地调高了空调的温度,对上凌启的视线,勉强笑了笑:“稍等,我去护士站多要一张被子。”
凌启闭上眼睛,脱力把自己砸进床垫里。
“不用了,空调调高了就好了。”
他翻了个身,忽然对所有话题都失去了兴趣:“刚才你问的事,我们在地底就只是一直在找路而已,体征良好是因为找到了水源,没有其他更特殊的事件。你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