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豆蔻一听,喜上眉梢,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一定让他早些来。”
沈渺也笑了,又忽然想起湘姐儿和李狗儿早上讲的八卦,便小声问道:“你阿婆愿意放你回来么?”
刘豆蔻眼神复杂地点点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悲伤和自嘲:“是啊,她老了,没多少日子了,终于良心发现肯让我回来了。我终于不用再当阿婆折磨阿娘的那把刀子了……”
沈渺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你爹你娘都记挂着你。就算没有嫁妆也无妨,以后你成了亲,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刘豆蔻眼里这才有了笑意,她看着沈渺,掩嘴笑道:“沈家阿姊也要定亲了是吗?我都听说了!那谢家郎君生得真好看,和阿姊般配得很。”
沈渺眼前忽然闪过一截光影里的脖颈,那凸起的喉结上还生着一颗小痣,那颗小痣会随呼吸而颤动的喉结颤动着……
她倏然红了脸,轻咳一声:“别说我了。”
刘豆蔻抿嘴窃笑,又跟沈渺道了谢,便十分有礼地与她道别,还一直愧疚自己耽搁了沈渺的时间。沈渺也与她客气了几句。
望着刘豆蔻离开的背影,沈渺心里想,豆蔻这性子不是挺好的么?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听见巷子里传来一声能掀翻屋顶的咆哮:“刘豆花!你身上穿的谁的短褙子呢?你个贼妮子,又翻我衣箱子是不是!给我过来!你把湘姐儿松开,别躲在湘姐儿后头,看我不打死你!”
“娘!娘!你快来看!阿姊又要打人了!”
沈渺:“……”得,这结论下早了。
她默默拎着篮子过桥而去,路上还遇到了带着手下的蔺教头正穿过金梁桥。沈渺笑着远远地与他打了声招呼。
谁知蔺教头却眉头紧锁,走上前低声对她说:“沈娘子留个心,衙门里好似在重查三年前的纵马案,某正奉命去寻当年卷宗上的证人。也不知上头是个什么思量。只是……那卷宗上正好瞧见了沈娘子的铺址,还有你家爹娘、你们三个兄弟姊妹们的姓名……”
沈渺心里奇怪,这事儿当初不是定成意外了么?赔了十几两银子便草草了事,怎么现在又翻出来了?
“多谢蔺教头告知,我会留心的。”沈渺福了福身。
蔺教头点头,摁着腰间佩刀,大步离去。
她站在桥头,陷入了沉思——为何突然又要旧案重提?难道上头双目重现光明终于发现这是冤案了?
唉,不管了。
沈渺叹口气,往御街走去了。
他们这些小民啊也管不了,有时意识到这一点也挺叫人悲哀的。如她一般的小老百姓,其实就像汹涌波涛里的一片浪花,不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也只能随波逐流。人家说是冤案便是冤案,人家说要重审便重审,她这个当事人家属,反而无力得很。
公平公正在弄权者面前,不值一文。
沈渺出门去了,沈家铺子里却来了个正经的贵客。阿桃、唐二、福兴、湘姐儿、陈汌站成了一排,微微张着嘴,呆傻傻地望着眼前之人。
“宁娘子,你今儿不是来喝羊肉汤的?”
汴京城里最吃香的官媒人——宁娘子怀里抱着一只绑住脚的活大雁,正努力摁着那大雁总想扑腾的翅膀,抽空答道:
“今儿不喝汤,我是受谢家之托,前来行纳采之礼的!”
“你们家娘子呢?”
第90章香椿拌面
灶房里,沈渺系着一条碎花布围裙,两只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精瘦有力的小臂。她将香椿焯过水,再过一遍凉水。之后才把香椿整齐地码放在菜板上,拿起一旁的菜刀,“哒哒哒”地切了起来,不一会儿,案板上便堆起了一小堆细碎的香椿段。
一股独特且浓郁的香气也弥漫了出来。
湘姐儿和阿桃悄悄趴在灶房的窗子外头偷瞄,见沈渺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做起香椿炒蛋来了,不禁蹲下来对视了一眼。
“娘子都开始行六礼了,怎的那么平静呢?”阿桃捧着下巴。
“我也不知啊。”湘姐儿也学她捧起了下巴。
方才宁娘子刚走,沈渺便兴冲冲地宣告晚上吃香椿拌条索和香椿炒蛋,还说春日里不吃这一口鲜,就白过了这春天。
“我怎么觉着吃香椿炒蛋比成亲这事儿更让娘子激动?”阿桃懵懵的,扭头问湘姐儿,“香椿有这么好吃么?”
结果湘姐儿吸溜了一下口水,肯定道:“好吃。”
阿桃:“……”
她默默扭过头来,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沈娘子在御街的快食铺子里被气喘吁吁的唐二叫回来时,一进门便见到宁娘子怀里那只脖上扎了大红绸花、脚扎红布条的喜庆活雁了。
沈娘子自然也一看便明白了。
在沈娘子回来之前,宁娘子已被阿桃、福兴、湘姐儿和陈汌等人激动万分地迎到院子里坐下,吃上了糕点与热茶。他们还围着宁娘子叽叽喳喳激动地问了好多话了,譬如谢家来人了吗?来了谁呀?在哪儿?谢家都说了什么呀?甚至还问谢家哪儿抓来的活雁,也太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