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颖本就没指望店小二能一下帮他把任务目标锁定住,那样的话这个任务就太无聊了。他盯着突然挺身而出的莫渺,饶有兴趣地抬腿跨过跪在他移动路线上被捕风捉影的传闻吓破了胆儿的小偷,想看清楚莫渺的脸,连微表情都要瞧个纤毫毕现。但结果令他失望,他没有在莫渺的脸上找到他期待的惊惧表情。“嘿,瞧!我只是往洞里稍微灌了些水,耗子的同伙就主动地钻了出来!让我期待一下她会耍什么把戏。”但还不待廖颖走进,眼角画着逼真的鱼尾纹,扮演四人里年龄最稳重的长辈角色的沈知站起来挡在莫渺面前。他像块狗皮膏药似地黏在廖颖的视线内,身体随着廖颖的视线左右摇摆,誓要严严实实地糊住廖颖看向莫渺的探究目光。他目光坦荡,两手抱拳向廖颖有力地一拱,脸上咧开的笑容显得十足热络,像是立马能与廖颖称兄道弟似的,嘴里的话却懂事地规矩极了,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社交模板:“这位官爷,在下莫了,常年在云阳行商,现在只是个陪女儿云游的闲客。哦,刚刚与您说话的,便是小女莫渺。”沈知微微撇开身子,偏头和蔼地对莫渺说:“渺渺,来,见过长官。”“见过官爷。”莫渺从沈知身后露出头来,语气比方才放松些,说完便又缩回到沈知身后,消失在廖颖的视线里。“官爷。”沈知看着莫渺慈父般地笑笑,然后,把目光重新转回到廖颖脸上,明知故问道:“您刚才提到了一匹浑身雪白、只有蹄子乌黑的马,那是我们昨天新买的马,请问这匹马有什么问题吗?”说完,沈知紧张地搓起双手,像廖颖熟悉的那些对官府极具敬畏心的寻常百姓一样,尽管努力克制心中对权力滥用的警惕,却依然止不住地将这种想法从眼神中流露出来。这种谨小慎微的眼神极大地愉悦了廖颖自命不凡的贵人情结,连带着对沈知和莫渺的怀疑都少了。他和颜悦色地给自己扮上体恤百姓的好官角色,自以为亲切地对沈知说:“你不需要知道这匹马的问题。你只要向我说清楚这匹马是谁卖给你?又是怎么卖给你的?其他的我自有论断。”“好!那我就耽误您些许时间,将我所知道的关于这匹马的来龙去脉说与您听。”沈知嘴角的细纹因他奇怪却提高了音调的发音而更加皱了,沟壑深地让站在他斜后方,只能略微看到他小半张侧脸的莫渺担心糊上去的皱纹贴会不会当着廖颖的面直接脱落。不过,陈万钧给四人准备的易容用品质量都很不错,莫渺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沈知不仅遮住了廖颖看向莫渺的视线路径,也阻断了廖颖看见木回风的通径。他站在廖颖面前,神色激动地向廖颖描绘他是如何带着女儿外加一个侍卫和一个婢女外出云游;他也解释了之所以带女儿外出远游是因为女儿明年就要按婚约成亲,他想在女儿成亲前,带女儿到处看看各方世界。毕竟大家都知道,无论男人女人,在婚姻中都有各自的责任要承担,很难再有一身轻松的机会出来游玩了。他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那匹马,这惹得廖颖很不快,脸色越来越难看,很快就没了耐心。“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要知道与那匹马有关的事情!”“诶呀官爷!我这就说,我这就说!”沈知似乎被廖颖突然没了耐心的神情吓到了,声调立马带着恳求的色彩:“官爷,您消消气儿。我本以为我说得越详细越好地哩!既然您最关心地是那匹马,那我就把全部的口水都花在这匹马身上。”于是,沈知又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他告诉廖颖它们本来是驾着一辆两匹马的马车出门的,他们已经云游了块小半年了,一路玩下来多亏了这架马车。只是正巧在他们所有旅行计划都顺利完成,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也就是昨天,他们这辆马车的车轱辘却在半路上裂成了两半。“诶呀,那辆马车真有灵性啊,一直硬挺到我们主要的形成全部结束才坏掉。也怪我,这半年来都没有想到找家车行好好保养一下它,就让它风吹雨打了大半年。不坏才怪,是我考虑不周到!”沈知两条眉心向下揪起,发出一阵懊恼地感叹,又在收到廖颖不耐烦的眼神后,加快了语速,快进到与马有关的剧情:“当时,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马车的车轱辘裂了,我们只能抛下马车,骑马上路,但我们有四个人,却只有两匹马,很不方便。”“我只能找路过的人问能不能高价把他们的马卖给我,我出高于市场价两倍的价格。但愿意卖马的人寥寥无几,毕竟在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马可比银钱有用多了。”“不过,还是让我问到了两个缺钱的愿意卖马的家伙。官爷,您说的那匹浑身雪白、只有蹄子乌黑的马就是在这样归我所有的。卖给我的是一位姑娘,因为这匹马品相极佳,我比预想地多花了五倍的价钱才买下来的。官爷,我已经把来龙去脉都说给您听了,请您一定要明断秋毫啊。我决不是偷马贼!”说到最后,沈知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目光炯炯地挂在廖颖脸上,全心全意地指望廖颖做出公正的判断,看得廖颖不得不有些怀疑自己一开始的判断。他原先以为这伙人是木回风的同伙,是抱着“看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招”的心态与沈知说话的,但没想到沈知似乎真的是一个无关的平民,而且似乎因为某种想象,认为他是来抓偷马贼的,所以话里话外都在强调这匹马是他买的,决不是偷的!:()长夜回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