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醒轻车熟路的走到一间病房前,拧开门。
江丽秀正坐在窗边,几日没吃饭她的身形又消瘦了些?,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和何?醒对视。
看见她单薄的背影,何?醒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瞬间说?出口,过了好一会儿,握着的拳还是松了下来,无力的问道:“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江丽秀看着他,面对他的提问,突然出声道:“你和他同居了。”
用的是肯定句,何?醒也没有否认。
她走下来,一步一步朝何?醒走来。她每靠近自?己一点,何?醒就越感?到窒息。
她走到何?醒面前,拿起他的手,把戒指展现在两人眼前,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和他结婚了吗?领证了吗?你知不?知道……”
“够了,”何?醒抽回自?己的手,闭了闭眼。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每次想要和江丽秀好好讲话,到后面都会变成无意义的争吵或沉默。
失望一次次累积,早已经满到溢了出来。但何?醒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给?双方?机会,希望妈妈能理解自?己。
如果他本就没有过一个完整的家?庭,那他也不?会如此反复。可他见过自?己家?庭破碎前的样子,恍如镜花水月,好像他怎么努力也拼不?回去。
何?醒看向她,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情绪,他已经不?想解释了,只是说?:“我的决定是我自?己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你不?要再说?了,没用的。”
“哈,你能做什么决定?”江丽秀似乎觉得不?可置信,强硬的态度下完全忽略了心底的那点慌张。她似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严肃道:“何?醒,你不?会今天要跟他过吧?今天是不?是他送你来的?!”
说?到后面,江丽秀的声音尖锐的变了调。但何?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忽而淡淡地笑了一下。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何?醒回忆起那天,轻声反问道:“那难道和你过吗?”
那年也是跨年夜,南方?难得下了一场大雪,听天气预报说?还有雨。父母难得的回家?陪小何?醒吃了一顿饭,虽然超级安静,但何?醒还是很开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后面他们?又开始吵了起来,妈妈把他关进屋子里?。何?醒小心翼翼的贴在门边,听见外面的争吵声,妈妈的哭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何?醒缩在角落,把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团,小声的哭泣着,不?敢发出声音。
等过了好久好久呀,外面的声音停了,妈妈似乎也回到隔壁房间。何?醒才慢慢的扶着墙站起来,迈着发麻的小腿开门,想去安慰妈妈。
但是蹲得太久了,门一开,小何?醒一个不?小心就摔在地上,溅过来的花瓶碎片刺进大腿内侧,疼得何?醒当场就哭了出来。
隔壁房间的江丽秀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她被着包,似乎也准备出去。看见何?醒哭得这么激烈,不?耐烦道:“哭哭哭!不?知道还以为我生了个女孩呢!摔了一跤而已站不?起你今晚就睡那里?!”
砰!
妈妈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直到半夜上夜班的邻居回来听见哭声,才发现他的裤子已经被染红,急急忙忙把小孩送医院。
那天晚上下了暴雨,夹杂着大雪,邻居家?的陌生人把他抱在怀里?,那是他童年感?受到的最后一个拥抱。
不?过医生说?送的不?及时,很可能会留疤。
第二天妈妈才回来,何?醒才知道她是去打了一晚上麻将。
于?是何?醒从那以后再也没在人前哭过,那句安慰一直到几十年后甚至未来的几十年,也没有说?出来。
连带着,他不?喜欢下雪,不?喜欢打雷,不?喜欢爱哭的小孩,包括……总为别人而活的自?己。
“所?以,我要走了。”何?醒意外的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却没有一点开心。他拂下江丽秀的手,那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还有人在等我。”
江丽秀看着他转身,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何?醒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失望和痛苦夹杂着,同时对她也丧失了期待。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她不?知道,她的儿子好像从小就很乖巧懂事?。
何?醒出门的时候,沈续昼就在车门口等着,看见何?醒出来就朝他招了招手。
何?醒看见这副场景,忽然笑了出来,眼底的悲伤消散,他朝沈续昼跑了过去,对方?自?然而然的接住他,把他按在怀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