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和哥哥所不同的目光。
她被他那样注视,甚至疑心,她的小心思已经被他看穿了。
尽管她竭力装出泰然自若波澜不惊的模样同他对视,到底败下阵来。
她只得垂下眼睛掩饰自己,想从他的掌心抽回双手,但他偏偏又固得很紧。
祁涵双手间的温度,也逐渐将她的双手焐热了。
她低声说:“陛下……”
他终于启声:“风雪这么大,就在殿外干等着?不知进来吗?你跟了朕三年,朕知你一向守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是他们拦着你?若把你冷出了毛病,他们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容璇心头暂时松了口气。他应该……并不知她的小心思。
她抿了抿唇,温声细语:“涵元殿的规矩,无召不得入,臣妾也不愿他们为难。何况,臣妾在殿门前,便能早些见到陛下了。”
眼角的余光不住地偷瞄他的反应,她往他身边靠近了一步,再一步,膝盖已抵上他的腿了,他还是没有生气。
容璇心如擂鼓,也不知他的所想。嗓音益发的轻:“陛下。”他缓缓松开手,只仍旧注视她,似乎在等她的动作。
烛灯摇曳着,容璇暗暗咽了咽口水,手缓缓伸向他的玄袍系带,碰到的时候,被他按住手背。
他幽幽的嗓音忽然响起,掺杂着些不耐:“朕今日没有兴致。朕还有折子要看……你退下吧。”
容璇睁大了眼,望了眼他的身下,分明已……已经……
向菱与向萍行礼如仪,她们二人仍是明琬宫的掌事宫女。明琬宫上下一应人等皆未裁撤,奉陛下旨意将这座宫苑维持原状。
宸妃娘娘未回宫的消息不曾传出内廷,后宫中风平浪静。
陛下偶尔会到明琬宫小坐,不知何时会寻娘娘回来。
正殿中点起灯火,殿内一应陈设如常,与主人在时并无二致。
书案上显眼处好生摆着一对金锭,未曾挪动位置。侍女们定时洒扫,如意金锭在烛火映照下依旧光华灿烂。
月光黯淡,今岁新铸的一只百两的金锭被摆上了桌案,与原先的两只整整齐齐排列着,互相辉映。
可惜了,帝王默然一会儿,今年不能交到她手中,见不到她欢喜模样。
烛光缱绻,祁涵坐于她的书案前,间或翻一翻架上她读过的书。
经史子集,坊间小说,各式各类的都有,不乏用心的批注。
祁涵将从雅和苑中带回的书册手记也都存放于此,她在金平府时,翻来覆去读的都是为科举准备的书。
入朝后户部公文堆叠,她读书的习惯却未改。
而在宫中这两三年,她阅看的书更广些,更能凭兴趣。
书页上的墨字无声,唯有它们知道她的来时路。
天色渐暗,马车先送宸妃娘娘回容府。新的宅邸容璇相看了几处,尚未有十成十满意的。
她总是忙碌,帝王应一句“好”。
车驾停稳于容府前,临分别时,马车内静了静。
月光如水,容璇轻声道:“等过两日安顿下来,我们去向太后娘娘请安吧。”
祁涵望她,容璇回他以灿烂一笑。
那是他的母亲,自然也是她的长辈。
这三年他守着自己,后宫空悬,朝廷内外的压力可以想见。
但他只字未提。
侍从将宸妃娘娘的糕点送入容府中。
晚风吹动裙摆,女郎所着明蓝色浣花罗裙清新灵动。她一颦一笑间,恍如月下仙子。
落日余晖隐尽,明琬宫中重归于宁静。
陛下御驾离去,向菱与向萍从未见过这等阵仗。
“晚膳备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