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知晓了你的计划,同时发现我们在找你,定是狐妖告诉她,要破这死局,需得她先一步替你杀了季二,目标死,哭丧鸟的任务间接完成,到那时,我们也不必再苦苦寻找媒介物,将之摧毁……”
“命运作践我们……原想我一个人担了,哪知她是个傻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她一番巧舌,就给她套了话去……高人,你可有法子,将我妹妹与那狐妖讨回来?要我拿什么换,我都是愿意!”
乔苑珠摇了摇头:“你看到了,她与狐妖的交易达成,妖狐已经完全占据她的身体了。”
“是我害了她……
那日是我闹着要去那酒楼,我跟着掌柜的到后院去取酒,嘱咐妹妹在堂中等着。不料那日季敦也在,他瞧上了我妹妹,设计将她掳走,欺辱她,折磨她,几日后将我妹妹如同烂菜叶子一样扔到家门口!
我妹妹她……她当场就疯了。
季敦不要脸,薛夫人却是个要脸面的,腆着脸上门提亲,道我们是小门小户,嫁进他们家,吃穿不愁,也会不再有人说闲话,两相权衡,我爷娘应下了。
不怪他们,要怪就怪我,偏要那日去打酒,偏要留她一个人在堂中……”
她说着突然站了起来,踩着地上那一滩烂肉踱到门口,虚软无力地挨在门上,望着外头还未亮的天喃喃。
“妹妹病了,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我不能让她再入虎穴,我要替她嫁进来,替她去报这个仇,我与哭丧鸟做交易,它让我选一个物什做媒介,它还告诉我,若是拿人作媒介,它的法力会更强,降下的灾祸会更厉害……
可我没想到她会来。
她怎么会来呢?若是她不来,今日一切都成了……”
乔苑珠胃中翻腾,她像是陷入到一个天旋地转的境地里,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她早料想过人性的恶,却没想过女子在这世道当中不易至此。
抖了抖尘土,道:“刚才你与我说的一切,我都当没听到,官府的来了,你只管说你不知道,推到那妖狐身上去。”
新娘子没料想她会这样说,不解道:“可是……”
“没有可是,照我说的做便是。”说罢就朝前堂去了。
哭丧鸟消失,光壁退去,先前被困在府中的宾客一时间都做鸟兽散。徐枳也叫常茂去请了京兆府尹陈大人过来,乔苑珠和新娘子到之时,陈大人也才刚到。
“世……”
陈大人刚要开口,沈岳君连忙捂了他的嘴:“陈大人,路上该说的都与你说过了,狐妖已经被道长拿下,眼下只需要你治薛夫人的拐卖妇女之罪。”
“是是,只是,不知是否有证据证明这薛夫人所犯之罪?”
徐枳也递了个眼神,常茂会意,将先前搜到的香往陈大人鼻下一凑。
陈大人哪知道这是个什么厉害的香,只觉得好闻,多闻了两下,瞬间便陷入僵直。只不过他吸入的量远没有乔苑珠多,不多时便能活动如初,恼羞成怒,当即定了薛夫人的罪。
“好个毒妇!妖女!搞这些巫蛊手段,骗得良家子嫁进他们家做儿媳,当真是丧尽天良!来人!将两位娘子请出来,我立刻手书一份作证,将婚约作废,两位娘子皆可回自己家去。”陈大人道。
“大人,两位娘子都在这儿了。”小厮提醒道。
乔苑珠施了一礼,道:“多谢大人。”
新娘子站在她的身后,局促犹豫了半天,怯弱地往前走出一步,福礼道:“大人,民女今日已经与二公子礼成,拜堂之时又有诸多宾客瞧见,若是将我遣回家去,我便没有脸面活着了,连累我爷娘也要跟着我遭受唾骂,我为人女,当为爷娘分忧,此其一。”
薛夫人登时站起来咆哮:“你何时与我儿礼成了?”此时的她鬓钗散乱,早没了早些时候的精神面貌,一头鹤发一夜之间变得枯黄,没了光泽。
陈大人闻言十分不耐,叫人将薛夫人按下。
新娘子看了一眼有口难言的薛夫人,接着道:“其二,薛夫人此前待我家也是礼遇有加,礼制规格不曾亏待,如今季府罹难,我作为已经过门的媳妇,断没有抛家的道理,求大人,允我继续做这季家妇,我愿为婆母打理季府上下一应事务,等着我的婆母,回家。”
她说的声泪俱下,感天动地,连薛夫人都要信了她对她的真心。陈大人更是被她一番说辞感慨不已,道她是孝之典范,便允诺了她,带着薛夫人回衙门去了。
徐枳也端着茶盏转,看着里头的茶叶一圈一圈的大转儿,抿茶笑而不语,一声不吭看完了这出戏。
再看乔苑珠,只见她一脸正气,一副行得正坐得端的表情,丝毫不觉得自己行的是背德之事。兀自在心中感慨,眼前这小娘子,像游鱼,江河湖海都困不住的那种,不像娇花像棵草,荒漠里头生长起来的那种。
一朝事毕,徐枳也命常茂将狐妖押回观里去,自己带着沈岳君先走一步,偌大的季府如今人去楼空,剩下一群小厮侍女如没头的苍蝇,乱作一团。
“多谢娘子。”新娘子朝乔苑珠行了个大礼。
乔苑珠连忙将她搀扶起来:“不必行如此大礼,你妹妹存了死志,用性命帮你破了这个生死局,你既还活着,是天意,理应好好活着,季家欠你的,加倍拿回来算不得什么。”
“我原也不后悔,我亦愿意用性命换她活着,她比我勇敢,还比我聪明……”
“你也很勇敢。”乔苑珠拍了拍她的肩,带着阿青往季府外走,“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还没问过娘子的名字!”新娘子连忙追出去。
“我名乔苑珠。”
“我叫冯钰,他日必报答乔娘子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