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心道:“如此真是奇绝。”
正想时,院北处飘来人语,小芸一望,远远有一行人达步走将来,为首是个黄衣和尚,手里拿个木鱼,后头跟着几个乞丐,衣衫褴褛,亦步亦趋。
片时到了后门,把门一推,大摇大摆闯进来。
看官明鉴,这是前时木珠寺里的假住持和乞丐,万海曾见过的。
然小芸却未见过,当下狐疑道:“这帮人行踪诡异,莫不是霸占空宅行骗的贼人。”
勾起了侠心义胆,便要探个究竟,自树枝上轻轻一跃,攀住围墙,复一翻身,稳稳落进院里。
院里花木茂盛,小芸找了处草丛潜伏,以观事状。
过了一刻,那帮人自后院转到了前厅,衣衫更改,摇身一变,竟是士族子弟的装扮。
那厅里设两张黑漆镶边的案几,几上放着铜兽香炉。
案下排列六把檀木交椅,左右墙面挂着吊屏。
金漆柱子有四根,贴着黄纸做的对联:
“精兵猛将三十六方,黄天太平灵验昭彰。”
“五德始终时局变幻,土生火灭甲子称王。”
屋檐垂下数道黄旗,皆书“天公”,台前插立数根令牌,皆书“信道”。
小芸看的愕然,心里嘀咕:“这摆的是哪道?总觉得曾听说过……又不像是当今盛行的教派。”
正看间,后院又信信走出一男子,矮小身材,满头白发,穿着交领长袍,宽袖肥胯。
来到当中的案几落座。
众人起身示意,齐称“太公”。
那男子摆摆手,笑说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拘礼?快请坐。你等出门做事已是辛劳,我本应同行,奈何久病不愈,唯独守此宅,盼你们早日归来。”
旁边那假和尚接过话道:“大哥,你太客气!我们兄弟投身仙教,听了大贤良师教诲,行走做事自是修行,岂会嫌苦嫌累?大哥且安心歇着,等我们寻到了祭品,一齐延年益寿,羽化飞升!”
众人附和道:“是,请大哥安心……”
小芸看得分明,疑那假和尚刚才是个光头,怎么此刻竟有了头发?那太公也怪,穿服老旧,绝不是时制,倒像壁画里的人。端的匪夷所思。
听那太公道:“我久睡方醒,不知今夕近况。毛老弟,你带人出去几日,可有所获哩?”
假和尚道:“我与兄弟们在山里转了多时,路过男女,一一都看了,均不符祭品要求。唯有一个外族少女,丰神俊朗,双目炯炯,肩头火旺,印堂神兴,大有可为。奈何她身边有她爹爹护卫,是个惯除妖的人,性格警惕,内力深厚,我们不敢轻动……便提前找了个必经之路上的古刹,扮作和尚和乞丐,埋伏等候,本想他们投宿熟睡时寻机可乘。然而先来了一个过路的人,也要投宿,我让他住了,结果当夜山里就妖气涌现,我猜是有其他大妖盯住了此人。不好硬待,免得徒生争斗,便领人出了寺。另寻机会……”
太公听罢,神色急切,道:“那少女现在何处?”
假和尚道:“也出了寺,往我们这边来了。”
太公拍桌道:“好!如此守株待兔,大事可成!”
假和尚却是惴惴,蹙眉叹气,慢慢道:“还不好下手。”
太公道:“怎生说?”
假和尚道:“夜里古刹火光冲天,原是他们手里有一把喷火的神兵,使用时念动咒语,便可燃起三昧真火。若被碰着了,顷刻间灰飞烟灭。至今我还没想到解法,故而说不好下手。”
太公道:“唉!天亡我也。错过此人,又要白等多少时日。”
假和尚安慰道:“若他们两人分散落单,尚有机会,我们耐心等等看。”
太公道:“不知这仪式还能不能办成,三弟在天之灵,还望着我们成功哩!”
言讫,眼里滚下泪来。
假和尚忙道:“大哥安心!三弟复活之事,我等敢不呕心沥血,毕诚尽义?如今事难,更需镇定,细细安排才好。”
太公握其手,哀哀道:“劳你主持帮务,我们兄弟方能在乱世中维系。前时官兵杀来,幸有你带人击退。而后我们躲入地宫,也是你不辞辛劳,日夜照料已经休眠的兄弟。只没想到……”
假和尚道:“其他的话,就不说了罢。人在乱世,身不由己,百密一疏,如何猜料!”
太公道:“好,好,我不说了,只求复活了三弟,我们几个安稳度日。我把什么名利,什么富贵都抛却了,只要你们。”
众人听了两人对话,也自掩袖揩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