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年教育局查的严,榕城的高中全部取消晚自习,有两所头铁的私立“顶风作案”,第二天就被请喝茶了。
学校五点半放学,江颂到家是六点四十。
从她家到学校,快的话,也至少要骑四十分钟。
学校在她初三那年搬到了新城区,而她家还在老城区,每天上学放学都要穿越半座城,从破落的老城,到热闹的新城,再从霓虹灯闪烁的新城,回到路灯时好时坏的老城。
跨越半座城,也像在跨越一个时代。
而老城区的居民是被时代遗忘的人。
那一片都称不上是小区,更像是拥有楼房的临海渔村,江颂家住在最外围的那栋楼,靠近马路,马路对面就是海。
白天还有些热,等到太阳落下去,空气里就带着点凉意了,海风吹过来,夹着咸湿,海浪拍着礁石,发出巨大声响。
江颂把车锁进楼道里,数着阶梯往上爬。
一,二,三,四……三十一,三十……
左脚刚踏上第三十二个阶梯,距她一米远的那扇门就发出砰的一声,震的她肩膀抖了抖。
声音是从里面传来的,听起来像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
江颂的手抓着书包垂下来的带子,停顿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然后完成了最后一步。
三十二。
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沉默地开门。
发出巨大声响的那扇门,是她家。
门一打开就看见躺在鞋架旁的篮球,架子顶上的鞋也掉了两只下来。
江颂望向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脚搭在矮桌上的人,面无表情地说:“把你的球放好,掉下来的鞋也收拾好。”
江天豪充耳不闻,一头埋在手里的mp4上。
江颂见他不动,又喊了一句:“江天豪,把你的东西收拾好。”
“……”
“江天豪。”
江天豪一脚蹬在桌子上,矮桌被他蹬移了位,他一边蹬一边喊:“妈!她烦死了!”
张文萍从厨房里跑出来,手上还拿着锅铲,二话不说就朝江颂说:“你帮弟弟收一下嘛,快点啊,马上爸爸回来吃饭了。”说完她又跑回厨房。
江颂站在那,看江天豪得意地冲她做鬼脸,抿了抿唇,听见有人上楼梯的声音,最后妥协地蹲了下去,把掉落的鞋放回原位,再把篮球放到鞋架旁的空地上。
收拾完她换了鞋,抬脚往房间走,刚走两步,身后传来钥匙开门声。
江华提着一只水桶回来了。
桶里的水摇摇晃晃,泼了些在地上,她听到水花落在地上的声音,但没回头,继续走。
在进房间的最后一步,被人叫住:“江颂,来把地上水擦了。”
江华边说边提着桶往卫生间走,路过江颂时,桶里的东西晃悠了两下,江颂侧眼看过去。
桶里放了冰,有两条鱼,一动不动,应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