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和现实不一样,梦能随着主人公的想象变换视角。一开始他只是站在那、俯视着单膝跪在他身前的青年,映入眼帘的是对方头顶和后脑勺上乱糟糟的金棕色短发,他想起了春天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鸟雀,很有一种伸出手帮人把头发打理干净的冲动。
于是他伸出手,将五指插进青年的发丝中间,一股从头皮上延伸出的灼热感顺着掌心传来,即便隔着手套也很清晰。他的指尖轻缓地、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地将那些粘在一起的头发捋开,这个动作让他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些柔软的情绪,几乎忘了对方为什么要以这种姿势拥抱住他。
但很快,他遇到了困难。有一绺头发非常顽固地缠成团,末端还带着点不明显的血痂,他尝试梳开这个发结的时候遭到了头发主人的反对:“嘶……你对我的发量有意见吗?”
那是一道通过胸腔共振发出的非常悦耳的男性声音。
青年挑起眉毛,被他不经意间的动作拽着向后仰头,露出沾着灰尘和血痕却难掩英俊的脸。对方松开环着他的腰的手,调侃地问道:“还是我技术不够好?但以前从没有人抱怨过这一点,是不是韦恩先生你要求太高了?”
他不记得自己这时说了什么。有可能梦里的这一切现实中根本没发生,沉眠中他的记忆有些混乱了。他不再试图去梳理梦的逻辑,大脑因为‘眼前’看到的事物而涌上强烈的满足感。
下一刻,他们相拥着走进浴室,他亲吻着对方额头上被热水冲刷干净的伤痕,嘴唇划过眼睫和鼻尖,在唇边流连了一会,最终落到青年肩膀上的淤青、和胸前的一道早已愈合的伤疤。他借着热水的遮掩轻轻舔吻着伤疤边缘,用口唇摩擦着肌肤上凸凹不平的部分,感受着由他动作而生又竭力压抑的颤栗。
这回轮到对方按住他的头了,年轻特工的双手结实有力,像是要把他整个人融进身体:“……你是在向我证明你的口huo比我好吗?”
“我在你身上超常发挥。”他习以为常地用亲昵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也没指望对方会被打动。果然,布莱恩只是给面子地轻笑了一声,却在下一秒松开手把他推开,将身上浸湿后变成半透明的白衬衫和西装裤脱下来扔到一旁,拿起挂在墙壁上的浴袍说:
“今天就到这吧,我一会还有工作。”
“等等。”他难以置信地拽住对方的手臂——这难道不是他自己的梦吗?为什么梦里还会发生这种事?
“谁找你,军情六处?你能不能请假?反正就一个晚上。”
“恐怕不行。”布莱恩温和却不容反驳地说,“我已经接到命令了。”
这个梦未免也太讲逻辑了。
他只能看着英国人毫不避讳地擦干身体走出浴室门,顺便弯腰捡起落在门口的领带,从容不迫地走进换衣间。
梦境继续发展,他愤怒又沮丧地离开公寓,耳中听到留在原地的布莱恩迅速回归工作状态、半点不受影响地对i6
的上司说:“007reportgforduty。”
……
布鲁斯·韦恩猛地在韦恩庄园的卧房中睁开眼睛。
他瞪着头顶的雕花天花板,几息之后梦中的经历以及当事人的心情起伏化成实体、恶狠狠地给了他一拳头,让他没忍住发出一声懊恼的呻吟。
这都什么玩意!
布莱恩哪怕是在梦里也要找回场子??
年轻气盛的韦恩老爷把头埋在枕头里空虚地躺了一会,到底还是身心俱疲地走进盥洗室。他对着镜子洗漱的时候回想了一下事情是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
一切都要从他最近认识了一个代号是超人的外星人开始说起。
蝙蝠侠和超人相识的过程在这里就不多赘述了,感兴趣的人可以通过其他渠道了解,总之超人是个超能力多到不可思议的超级英雄,性格和脾气都非常不错,待人友善,乐于助人,有一天他和蝙蝠侠出于种种原因谈到了‘超级听力’的问题。
蝙蝠侠所说的内容大意就是问超人,你这个听力辨别音色的精度能达到什么程度?
超人回答说我能通过一个人的心跳或者呼吸频率隔着很远的距离找人巴拉巴拉,为了证明这一点举了个例子:
“我认识一个cia的官员,他此时此刻正在中情局总部兰利的一间会议室中开会。他旁边有……六个人,四男二女,不过他们说的内容我一般没法马上听明白——这群特工实在太喜欢在交流过程中使用代号和隐喻了。”
蝙蝠侠升起一点兴趣:“他们在说什么?”
“争论一个重要的箱子有没有丢失。”超人凝神细听,“有个男人提到了军情六处,还有一个女人说,‘他们派出了007,事情仍有挽回的余地。’但她的同事驳斥了她。”
蝙蝠侠的心跳冷不丁加快了一点。
超人察觉到了,好奇地回过头,礼貌地没有多做询问。蝙蝠侠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等到对政治不感兴趣的超人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他迅速回到老家蝙蝠洞展开调查。
后面的剧情很简单了——蝙蝠侠追着i6的动向找到布莱恩,扔下一管麻醉剂后感觉不太放心、又在岛上蹲守了片刻,直到军情六处把布莱恩带走他才跟着离开。
代价是他哪怕在做梦的时候,耳边都回荡着007特工对i6报道的那句话。